能师
前几天,我的一位退休在家的师傅去世,我和单位的同人去悼唁,在师傅的遗像,我带着大家给师傅的遗像三鞠躬后,被师傅的大儿子请进院子里。当我和同事们坐到院子摆好的桌子旁,看着忙碌的师傅的亲戚和儿子、媳妇们摆上七碟子八碗丰富的菜肴和热气腾腾的面条,看着家中盖的气派的钢筋水泥结构的六间大院(平常只有师傅老两口在俩居住)。我不由得想起和师傅一起度过那些艰苦,而欢乐的日子,那已时七十年代初期的事了。
那时我们供电站有一位能人,大家都习惯称他“能师”。他出奇的节约,我记得“能师”每个星期一早饭三分钱的咸菜每天就饭吃,直到星期六“能师”才下狠心把它吃完。穿的全是我们发的工作服,衬衣和短裤全是自家做的,从没买过穿的。工资全存起来。记得有一个月加了烤火费发了47元“能师”为了凑整数,还向别人借了三块钱存起来,以备还债之需。
他和供销社的关系特好,别人买不到的东西他都能搞到,别人办不成的事,只要“能师”出面就能办成,比如自行车、缝纫机、手表的供应票和一般人搞不到的内部电影票,他都能弄到。“能师”找人办事没有不成的,他又出奇的热心。看到我们大家那么喜欢外国货,“能师”总想作出些让我们佩服的事。六月的一天中午,天气特别热我们供电站的职工正在食堂大厅吃饭,突然听见“能师”喊道;“弟兄们请看!”只见“能师”背着手站在我们饭桌前,“能师”拍拍肚子说:“向下看!”十几双眼睛一齐向下看去,只见“能师”穿着一条雪白的短裤,前边写着几个醒目的黑字“日本国制造”“能师”得意地说:“怎么样?真正的日本货。”我们还没明白过来后边就有人喊道:“转过来”,“能师”转过身我们又看见短裤后边写着两个大字“尿素”,大家齐声笑了起来,这“尿素”两字写的真是地方。大家放下饭碗一起观看“能师”的“日本国制造”的短裤,布料确实不错,又白又细,手感非常光滑,轻飘飘的,也很结实,这么好的布料,大家从来没见过,七嘴八舌问起短裤的来历。“能师”得意的问大家:“怎么样?不错吧?这是供销社姬主任给批的日本进口肥料袋,一条8元,别人买可是10元还得批条,就这裤子还是你们的嫂子亲手缝做的呢,这可是真正的日本货呀!”从那时起我们供电站都有了进口服装,不过和“能师”不一样的是,有的是“尿素”在前,“日本国制造”在屁股后边,有的干脆染成黑色,有的做成长裤,有的做成上衣。我们给衣服起了个名叫“哗啦啦的日本货”,在我们这儿还真流行了一年多呢。
随着改革开放的逐步深入,大家的日子越过越好,先是我们供电站有了一台日产索尼电视机,接着有一些同志有了自己的“黄河”电视机。八六年,“能师”家在村中盖起了全村的第一座砖结构的二层小楼,家里也有了一台“黄河”电视机,我们还专程到“能师”家进行了庆贺呢。后来“能师”为了让大儿子接班,自己提前退休回家,好多年都再没有联系。
年前,我在街上遇到了“能师”,穿着我们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发的电力标志服,带着儿子转悠。我问“能师”怎么还穿标志服,没衣服穿了,“能师”连说:“有,有,有,孩子给买的新衣服很多,还有进口西服呢,就是不习惯穿。”我笑起来,“能师”拉过儿子的衣袖说:“你看看,一身是‘皮尔卡丹’西服,连皮带都外国的‘鳄鱼’,一条皮带就是咱那时三年半的工资,连抽的烟都是一合几十元的“好猫”。就这还嫌不足,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看着“能师”的标志服和儿子的西服,及两代人的不同生活。我感慨万千。我问“能师”还记得“日本国制造”否?哈…哈…。我们俩不由得捧腹大笑起来。
仅半年未见,师傅就离我们而去,乌呼!安息吧师傅,朋友珍惜我们眼前的好日子,为将来的好日子而努力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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