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很笨。

在我空闲的时候，我会独自去河边，坐着。静静地看着河中的游鱼。

我很普通。

我没有绝世的武功，甚至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

于是，我常常一个人漫无边际地思考，常常会一个人在人群中穿梭，看着一对又一对山盟海誓的情侣……有时我就在想，或许我应该独自行走，远离这个红尘。

没有人会问起我，没有人会担心我。

除了师父。

因为我很普通。

因为我没有朋友。

那天，师父送给我一把剑。师父说，只要用此剑，什么绝世武功都练得出来。

我惊愕地站在那里。我问师父，为什么会给我？

因为你很善良。师父说完以后便消失了。我抚摩着剑，我甚至连一句谢谢都没有向师父说。

莫愁。

剑身上刻着莫愁。

（二）

魔教终于来了。他们要控制武林。

师父和师叔召集所有的弟子准备下山迎敌。唯独把我留下。

他们说，你不懂武功不懂法力。所以，不能去。

（三）

我站在山上，平静地看着师兄弟和魔教弟子撕杀着。死了很多人，流了很多血。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突然之间同情起魔教弟子。只为了教主能够坐上武林第一把交椅，竟会如此卖命。他们每杀一个人就会为教主扫除一个障碍。可是他们的生死，教主从来都不会放在心上。

师父说，你很善良。

可是我依旧很平静。

我手中的莫愁宝剑忽然剧烈地颤动。我知道它感受到了血气。我转身，看到一个女子向我奔来。我知道，她是魔教的圣女。

她要杀我。

我承认，她很漂亮，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都要漂亮，包括我喜欢的师妹玲儿。

她提剑向我刺来。

挥剑。

我没有杀她。我下不了手。

我轻轻地抱起她，进屋，为她包扎伤口。

山下，仍旧撕杀。

我仍旧不语。

（四）

师父受伤了。他为了救一个樵夫而受了伤。

这一次，我们和魔教的损失都很大。

（五）

师兄来问我，是不是活捉了魔教圣女？

我看了看他，告诉他，不是捉，而是救。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不喜欢他。还有师父以外的任何人。因为他们都欺辱过我。因为师兄，抢走了我的玲儿。

师父说，你很善良。

唯独对他们不可。

师叔来了。他问，是不是勾结魔教？

我说是，我勾结魔教。声音很干脆。

然后，我挨了一顿鞭子。然后，我被关了起来。

和我救的那个圣女一起。

师叔说，我和她，是一定要死的。

她问我，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要说你勾结魔教？

我说，因为我喜欢你；因为在神山，除了我师父，我恨所有的人。

她低下头。说，我们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不是同类。

我一边给她清洗伤口一边告诉她，只要我们在一起彼此开心就好。

她微笑。点了点头告诉我，我叫雪嫣。一条蛇。

我笑着坐在她身边。说我不怕。然后拆下她的头绳，系到我的剑上。

这样子我就会常常地想起你了。

（七）

那几天，我们很开心。喏大的房间只有我们两个。不论正派魔教，无论是人是妖，只要开心，只要幸福。

该来的迟早要来。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

魔教连同燕山三妖又一次来到神山。

白眉说，这一次，要血染神山！

杀！血腥……浓重的妖气……

（八）

一个师弟跑来，放出了我和雪嫣。

他说，你们走吧。

我拉着雪嫣，飞快地下山。

我看到了师父。

他老人家伤还未愈，便又提起了剑。

我突然想起了莫愁宝剑，想起了师父对我的关心想起了师父的那句：因为你很善良……

我吻了吻雪嫣的额头：等我……

在看到她躲到安全的地方的那一刻，我冲了上去，和师父一起保卫神山。

师父见到我，满足地笑了。

神山弟子越来越少。有的已经退回山中。白眉和燕山三妖一同围住我和师父。我们渐渐力不从心。师父运功将我挤出圈外，大呼一声，和其他人同归于尽……

师兄站在我的身后，拉满弓，利箭飞来……

雪嫣急急奔来……

她化成了一条蛇。她没有骗我，她真的是一条蛇妖。

雪嫣，雪嫣……

她为我挡了箭。那是神山宝箭。凡中箭者，无论人妖神魔，不出一日便会灰飞烟灭。

我拔剑，挥……师兄人头落地。

神山弟子将我围住。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在魔教面前，他们会像老鼠一样而对于我却……

难道，是因为我不懂武功不会法力？

因为我的普通吗？

因为我喜欢魔教圣女？

……

我闭上眼。挥。杀！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神山最后一个弟子也倒了下去。

师叔呢？躲到哪里去了？哈哈……全是废物！全都被废物杀了！

我抱起雪嫣。

你要等我……

我一定要救你……

雪嫣……

（九）

我抱起雪嫣。去了灵山。因为我知道，只有西王母能够救得了雪嫣。

雪嫣……

（十）

娘娘，求您救救她。

她是妖。

我知道。

西王母摇了摇头，说，有缘洗尽忧疑病，绝念无思心自宁。然后，留下一粒仙丹，便消失了。

我给她吃了仙丹。

一滴泪从雪嫣眼角流出，化成一滴晶莹的珍珠。我突然看不到了雪嫣。她化成了一条蛇，很小很小的一条……

雪嫣……

雪嫣……

（十一）

师父把我摇醒。什么雪嫣？

我揉了揉眼睛。手中，仍旧握着一颗珍珠，还有，手臂上缠绕的青蛇……

雪嫣……

你还没醒？师父送你一把宝剑，只要用此剑，什么绝世武功都能练出来……

我望着剑，剑身上刻着“莫愁”。

我问，为什么会给我？

师父说，因为你善良。

我把剑还给了师父。我要去少林寺。

什么？那么玲儿呢？我昨天才帮你做的媒，她已经答应……

我微笑着，拿着那颗珍珠。师父，你知道它的故事么？

（十二）

我还是去了少林。出家。

走的时候，师父说，你永远都是师父的好徒弟……

我笑着，看了看玲儿，她似乎哭了。

我说，找一个你真正喜欢的人吧，毕竟真正的爱情是用心去产生，是强迫不得……

然后，我踏上了去少林的路。

西王母说：有缘洗尽忧疑病，绝念无思心自宁。

我强作欢笑，看着自己的长发飘落到地上……我在心中悄悄地说，玲儿，原谅我。因为我太害怕失去，所以我不再想拥有了……

或许有一天，你会明白……

（十三）

从此，在我的世界中，只有我和那条青蛇一起，地老天荒……

西王母说，当她吃下那颗仙丹，她便会被打回原样，重新修炼。

雪嫣，我陪你。

（十四）

有缘洗尽忧疑病，绝念无思心自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