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光绪十四年（1888年）初夏的一个下午。

紫禁城的红墙，皇宫外景。慈禧小睡之后，照例要到园中活动活动。慈禧、李莲英出涵远堂，穿过石间雕梁画栋的游廊，过了几座汉白玉驼峰桥，来到了凌空架于湖面上的饮绿水树。此处是慈禧经常垂钓之地谐趣圆。慈禧刚刚甩出鱼钩，感觉胃部有些不适，完全没有了垂钓的兴致。

一个时期以来，慈禧一到吃饭就闹气。因为每顿“正餐”，按规矩须摆上百盘美味佳肴，几十年一贯制。这慈禧吃腻了山珍海味，又加上年纪大了，味觉老化，每逢吃饭时，会顿生怒气，对李莲英斥骂道：“不孝逆子，怎么调教的御厨，菜都不会做了！”慈禧在紫禁城咳嗽一声，太和殿都要晃动一下，这个世界，还有谁比她更有权威呢？把个李莲英吓的两腿发抖，连忙说：“老佛爷息怒，小的也对老御厨不满意，恭请老佛爷懿旨在全国招聘名厨如何？”

很快，慈禧下了一道懿旨：“慈禧皇太后懿旨，在全国举行厨艺大赛，旨在选拔优秀御厨。”由大太监李莲英亲自督办并兼任主考官，大赛组委会由朝廷偏爱美食的高官组成。厨艺选拔大赛的程序是这样的：首先，由各地州、县筛选，选出前十名后，再选出前两名为御厨。大赛组委会还规定，参赛者必须先报菜名，菜名必须是具有创意、新颖的特色，宫里已有的菜，不得参赛，菜名审查过关后，参加初赛。

二

各洲县衙的官员们接到懿旨后，纷纷派人四处张贴榜文。报名的人犹如潮水，你想，是给慈禧做饭，俗话说：皇帝跟前太监都是三品，慈禧的厨子起码也是五品。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有名有利，何乐而不为呢？参赛名单和菜名在各洲县衙都是堆了好几间屋子。经大赛组委会审查，菜名名目繁多，眼花缭乱，是否名符其实就看厨师们现场发挥和大赛组委会评价了。许多富家子弟、公子哥纷纷花重金，托关系找水平高的厨师和文人起菜名、搞创意。

厨艺大赛的场面相当壮观。主[xi]台上方悬挂大字条幅上面书写：全国厨艺选拔大赛成都赛场。有数百名厨师在参赛，场地上锣鼓喧天，彩旗招展，烟雾腾腾，主[xi]台上坐着李连英和众高官。厨师们各显神通，配菜的配菜，颠勺的颠勺。

经过激烈的选拔，前十名选出来了。但主考官李莲英很不满意，因为慈禧太后平时所用的菜都是由他先品尝，当他尝过前十名的菜与慈禧平时用的口味相差无几后，把个李莲英急的抓耳挠腮。

次日，在大赛组委会会议上，李莲英大发雷霆：“我宣布大赛无效，你们是怎么搞的？老佛爷是好糊弄的吗？搞不好要诛灭九族，马上推倒重来！”这下可难坏了组委会的高官们。终于，组委会高官们想出了一个好主意：花重金张榜悬赏民间厨师，酒楼饭馆的厨师不得参赛。

三

不久，就有人揭榜了。

揭榜的是一名吃百家饭、穿百家衣的小乞丐，蓬头垢面，穿着像鱼网一样的长袍，浑身散发着迎风臭十里的味道。在坐的组委会高官们纷纷掩住鼻子。

一位高官掩鼻问道：“是你揭的榜吗？你小子不怕死吗？”

“回大人的话，小人确实精通厨艺。”乞丐说。

“能说说你怎样精通法？”

“回大人的话，小人是祖传厨艺。”

“能具体点吗？”

“回大人话，小人的曾祖父曾经给明朝皇帝朱元璋做过菜。”

“是什么菜？”

“珍珠翡翠白玉汤。”

“你就报一下菜名吧？”

“好的，这第一道菜叫做：香酥麒麟甲。”

“第二呢”

“这第二道菜叫做：醋溜东北风。”

“第三呢？”

“这第三道菜叫做：仙泥拌翡翠。”

“听菜名好象不错，做出来让我们品尝一下。”

“大人，小人做菜有两个讲究。”

“但说无妨。”

“第一个讲究是：不许外人看，第二是：请大人给一所大院和一间房子。”

“这不成问题，但做不好是要杀头的。”

“小人在五天后把菜做好给您送来。”

在朝廷购置的一所大院里，小乞丐招来了一大群乞丐，免费供他们吃喝并免费修脚。

五天后，菜做好了，小乞丐带人把菜送到了大赛组委会。李莲英和组委会官员们品尝后，口感奇特，味道上佳，随即商定呈报慈禧太后。

慈禧听了李莲英的禀报后非常高兴，颁旨火速招小乞丐进京。

朝廷上小乞丐对老佛爷侃侃而谈：“香酥麒麟甲，但见得，这道菜似新月覆叠，又如碎绢缠绕，上有紫气盘旋，下有碧水磅礴，”

菜未上席，朝中文武百官却早有涎澹横流、唏嘘满耳……

小乞丐神秘地继续说到：“论当朝菜肴，从原料上说，当有地气天气之分，地气者，就是常年接触大地之物，熊掌、鹰爪乃是原料中的上品，然乞丐的趾甲，则是上品中的极品，行万里路，经千日寒暑，饮百家残羹之精髓……”

朝廷一片哗然。老佛爷咽了口唾沫，慢腾腾地说道：“呈上来要哀家品尝。”

菜呈上来了。色泽不错,满朝飘香，独特诱人的气味扑鼻而来……



四

慈禧品尝了小乞丐做的菜之后，胃口大开，赞不绝口，懿旨重赏小乞丐，留在宫中封为五品御厨。

小乞丐做菜有一个原则：为使秘方不泄露，需要单独的御膳房，不许外人看。白天睡大觉，半夜三更时方起身做菜。

在宫里，小乞丐又给老佛爷做了几道新发明的美味小菜。这些小菜的主料都是蛆虫、苍蝇蛹子等等。蛆虫、苍蝇蛹之类的东西宫里没有，不好取料，小乞丐只好想办法出宫去搞。小乞丐还发现宫里头有两大奇怪的事：一是数千间的房子都没烟囱。宫里怕失火，不烧煤更不许烧劈柴，全部烧炭。宫殿建筑都是悬空的，像现在的楼房有地下室一样。冬天用铁制的辘辘车，烧好了的炭，推进地下室取暖，人在屋子里像在暖炕上一样。另一个是整个宫里没厕所，把炭灰积存起来，解大溲用便盆盛炭灰，完了必须用灰盖好；解小溲用便盆，倾倒在恭桶里。每天由小太监刷洗干净，所以无论冬夏，宫里绝没有臭气味。老佛爷大小便叫“官房”。

没料想，老佛爷自从吃了小乞丐做的菜之后，气色红润，精神倍爽。为此，经常得到老佛爷的赏赐。

日子久了，小乞丐的厨师天分得以充分施展。他又想起了一道大菜，名字叫“黄金搭档”，其主料来自未满月婴儿排泄的大便。宫里找寻未满月婴儿的大便谈何容易。小乞丐灵机一动，想到他有一个相好，一个专门侍侯娘娘的宫女。这宫女生得面若桃花，自古宫女多寂寞，又正值豆蔻年华，两人分外对眼，经常暗地里悄悄地约会。自然，所需婴儿大便都由这个宫女提供。

这“黄金搭档”的制作方法很简单，就是将小孩子的新鲜大便用腐竹包裹起来，卷成类似于“春卷”模样，放到滚烫的油里炸，最后沾上糖和炒芝麻。老佛爷自然对“黄金搭档”爱不释口。

老佛爷对小乞丐的宠爱，引起不少御厨的妒忌，他们千方百计地刺探、研究小乞丐的秘方。有的厨子假惺惺地请小乞丐喝酒，明里称兄道弟，暗地里却恨得咬牙切齿。这些，小乞丐心知肚明。小乞丐这几天琢磨着怎样逃出宫去。虽然在宫中过得逍遥快活，但他心里明白，假的就是假的，当慈禧回过味来，一旦真相大白，就会龙颜大怒杀了他。

五

小乞丐正在房间里寻思出逃的计策。一个老太监手中提着一壶老酒和烧鸡来找小乞丐喝酒。老太监是小乞丐的同乡，平时小乞丐待他不薄，每有赏赐，小乞丐都分给他一些。老太监偶尔偷窃宫里的珍宝，小乞丐看到后都替他隐瞒。

两个人推杯换盏，不一会儿一壶酒下肚，小乞丐喝高了。

醉人不醉心，酒后吐真言。小乞丐在酒后竟然对老太监说起了知心话：“其实，我不会做菜啊，我的菜是糊弄人的。”

“嘘，”老太监用手捂住小乞丐的嘴说：“太后不是很开胃吗？”

小乞丐说：“你是不知道我配菜的秘方啊。”

老太监说：“不是祖传秘方吗？”

小乞丐说：“狗屁祖传秘方，告诉你，不要对外人讲。”

“好，我听着那。”老太监十分好奇。

小乞丐说：“先说这第一道菜，叫香酥麒麟甲，其实是油炸脚趾甲，这脚趾甲来自我养的十名众乞丐，趾甲剪下后，用五香大料浸泡两天备用；第二道菜叫醋溜东北风，其实是醋溜蛔虫炒豆芽；第三道菜叫仙泥拌翡翠，其实就是脚茧拌黄瓜，这脚茧也是取自乞丐们的烂脚掌上刮下来的。”

老太监吃惊地说：“啊呀！这老佛爷怎么没吃出臭味呢？”

小乞丐说：“我在这三道菜里，加的都是上等的调料和罂粟壳，且制作方法独特，老佛爷人老味觉不灵，又吃腻了南北大菜，我的菜她如何吃的出来呢？”

几天后，好心的老太监私下里提醒小乞丐酒后失言的事，小乞丐非常害怕。

很快，小乞丐慌说要到民间采集菜肴，骗得老佛爷懿旨令牌。

三更天的时候，小乞丐收拾细软，以到民间采购御菜肴为由，带着心爱的美人，乘一匹快马逃出紫禁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