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游民白隐青瓷

发表于-2007年10月17日 早上9:05评论-0条

白隐,看到这个名字,你能摹画出什么模样的人?搁古代,也许就是陶渊明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隐士,或者是阮籍类放浪形骸的真名士;放我们的时代,也许是像梭罗一样,不愿生活在喧闹的俗世而选择瓦尔登湖做最后乐土的遁世者,这还有可能是从事语文教学工作多年的老教师作为发表文章的笔名,甚至有可能是一位作家不常用的笔名,就像很多年以前,穆旦是查良铮,梁真也是查良铮。容我们再想想,白隐他还有可能是谁的名字,他还可能有什么样的身份,老师?作家?或者都不是?可是,再不济,也总归该是个知识分子吧?

彭国梁说:“白隐是一个没有工作的民工,简单地说,是个无业的游民。”

这样的话无异于一个惊雷,硬生生地将我们正在天马行空的遐想拽拉回来,严肃而滑稽地告诉我们:白隐是个游民,游民,游民……

(一)白隐他从前不叫白隐,可他丢了户口本,掉了身份证,所以,自己叫什么名字,也忘了。除了自己,曾经能叫出他名字来的人不在身边。所以,谁知道他原先叫什么名字呢?

白隐是个没有工作的民工。他离开了自己的家乡,来到这个城市,而没有体面的朝九暮五的工作,所以他是个游民;家中尚有田地,所以他还是农民。综合两点,说的没错,他是个无业游民。

白隐是没有住处的。他是怎么出来的?他自己说是像梦游一样就乘上了一辆长途客车,车到了站了,就醒了,让我们来猜想一下,一个梦游的人会不会在梦游时随身带着钱?绝大多数人会说不会。那姑且就认定他是没带钱的,身无分文的人该住哪儿,自然是没处安身的。

(二)恰在这时,细心的读者会发现,如果他是身无分文的,那是怎么乘上长途客车的?要知道,这年头检票的都是火眼金睛,要想没买票就混上车?想都不敢想。所以他是带有一定钱财的,至少够买票!

这个观点看来可以站稳脚跟了。突然有人跳出来说:“也许他认识售票员所以就偷偷地免票嘞!”

话说得也有理,也许事情就是这样的。我们姑且就先称他为黑。清晨六七点,他走到长途客车站,没有什么意识。这是一个小小的近乎简陋的客车站,山区嘛,县城也是和别人乡下一样,灰头土脸,像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土丫头。破烂的雨棚下,停两三辆同样破烂的客车,爬上车,端正地坐在靠窗的座位上,车上其他座位是没有人的,七点发车,现在才六点四十五哩!6:50,座位上坐满人了。他也没有去看他们,而将目光投向了窗外。司机们照例在车站小饭馆吃饭抽烟,内有一人喊道:“阿福,快去卖票收钱!”

那个叫阿福的小伙子一惊,笑嘻嘻地对身边的女售票员说:“兰啊,我去上班了。”女售票员撇撇嘴,嗔笑:快去吧你!

阿福跳上车,“买票了,买票了啊!”从最后一排收钱开票,一脸严肃不苟言笑,人说上班的人都上体面的人,怎能嘻嘻哈哈呢?

及至阿福走到跟前,黑才发觉,自己身无分文。一刻也没耽搁,他站起身来,装做仔细地看着阿福5秒之久,后猛地拍着阿福的肩膀,惊喜地叫出来:“阿福,怎么这么长时间不去我那搓啦,改邪归正了?你可还欠着一顿,大伙都盼着你去!”声音大的自己都有些惊讶。

阿福一楞,顾不上仔细辨认眼前的这张面庞是否认识,扫一眼正饶有兴趣看着他们的满车乘客,一下有些发窘,压低声音说道:“哥们,下次去,下次一定去!”匆匆地收了前面几位乘客的票,阿福一屁股坐到了副驾驶座上,竟是一下头也不敢回看了。

黑心里一阵窃喜:这阿福也许还真认识我!

就这样,乘免费车到了这个城市。

(三)一时读者该没有什么异议了。话说黑他下了车,才不过正午,也不觉得饿,就在城市里迷迷糊糊地晃悠,马路是宽的,比自家的田地还要宽上些;楼是高的,方方正正;街上是有小摊小贩的,小摊贩身后也是有城管的;公元的长凳白天是给市民坐的,晚上是给流浪汗睡的……

想到睡觉,他开始想找个可以睡觉的地方了。

宾馆是不列入考虑范畴的。原因自然是身上无钱由不得奢侈。幸好,城市够大,找容身之处不难。他最中意的就是近郊的烂尾楼。四周的楼房都有人居住,惟独这栋烂尾楼十年来无人过问,杂草丛生。他注视着夜色里面前的这楼,心里有些得意的甜蜜:它在等我来住呢!

他成了这栋楼的主,自我感觉惟其独尊。躺在冰凉的地板上,脑子里开始想着如何更舒适地住在这烂尾楼。对了,一楼可以做会客厅,当然他知道的,这个会客厅可能永远都派不上用场。二楼的向阳房间可以做卧室,三楼的做客房,还得要个太大的书房,现在是没有书,可以后,一定慢慢会有的,所以现在都要设计好。嗯,有个词,未雨绸缪好像就是这个意思。他的心里又是一阵得意。

半夜爬上顶楼,看月亮。城市在他的俯瞰下有些生动,对面楼房的居民多已入睡,鲜有窗户亮着灯光。

他像一个俯瞰众生的伟人,右手用力地朝前方伸出。他不仅是这栋楼的王,更是这个城市的王。有谁能像他一样自在呢?他这样想。

(四)肚子总会饿,于是找吃的成为最迫切的问题。不知谁给了诱惑,他寻到了最理想的吃所。饿了,就随便找个宾馆。每天都有在宾馆开会的,人越多越好。会散了,就坐在一块吃饭,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没有人会注意到,只要除衣着整齐,普通不突出就没有人会多看你几眼。

某月散会后,需要与回人员签名。他想半天,也想不出自己的名字。看着殷勤微笑的工作人员,他从容而庄严地写下:白隐。

从此他就是白隐了。

成为白隐后,他突然有了种诗人的自豪:哪个诗人有这样好的名字呢?

夜半再爬上顶楼,他多看了月光两眼。想要一杆长笛,笛声在天空中悠扬。

突然在心里打了自己两耳刮子:你还真以为自己是诗人?不就是叫白隐吗?

一直都不知道自己那天为什么偏偏就会写下白隐这两字,现在顿悟了:白吃白喝—过瘾!

他抽起了烟。忽明忽暗的火星在城市的黑暗里招摇。

地上有人歪歪斜斜的写了一行字: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

他恶狠狠地掐灭了烟。——他从来都不想什么流浪不流浪的事。

2007101402:20完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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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鲁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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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速点评:

让我们看到一位游民的辛酸生活,应该投到小说栏目更适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