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浮沉

我的小学一年级

羞人的开端

一九七七年，我自己报了上学的名。

平时就没光过屁股的我，有一天，竟鬼使神差地只穿了件背心上了大街，自己也已觉得不太雅观，忽然，邻居小伙伴跑来对我说，老师叫人来喊我们上学去，我便懵懵懂懂去了学校。

坐在临时教室里石灰粘土砌的课凳上，才发现全班只有我一个人光着屁股。我倍感紧张，如坐针毡，只好使劲拽住背心往下遮掩。老师讲了一些开学前的要求，同学们都很兴奋，也没有人注意我，不多久放学了，我夹着两腿没敢抬头一口气跑回了家。

我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尴尬，学生时代就这样羞答答地开始了。

上学的迷惘

我和我们老师的一个亲戚同班，因此我没当上班长，心里很失落。

上了几天学，却又困惑起来：为什么要上学？学习是什么?学习的东西在哪里？怎么每次放学就只背着个书包，回家后光写aoe、1+1之类的东西，完全不像大人们回家时会背回一口袋地瓜干、抱回一捆胡萝卜缨子呢？学习后应该也有某种可以看得见摸得着的实物吧？怎么没有呢?

我很迷惘。

1分的价值

不久，我们就有了上学后的第一次小考。

老师在黑板上写了一些题目，叫我们抄写在纸上。老师说，谁做完谁就可以先交上卷子出去。我就第一个交了卷，在教室外自鸣得意地翻看书本。忽然发现自己写错了一个字，赶紧冲老师说：“老师，我写错了一个字，你把那张纸给我，我改改。”老师看看我，咧着嘴说：“能的个你吧，比别人脸白哟！”

我讨了个没趣儿，才知道，这就是考试呀？

虽然人生的第一次考试我只得了99分，但是失去的那最宝贵的1分让我明白了做人要学会识趣儿，要有尊严。

迷糊的第一

我们的学校设在村子东头的破庙里。

学校里没有什么文体活动，但对我们来讲，最快乐的事儿竟是每天比赛谁第一个到校，班里记录前六名，老师在墙上的表格里给贴小红旗，天天表扬一次。

好像后来读过巴金的《海上日出》，他在文章里有这样一句：“为了看日出，我常常早起。”我们为了争第一受表扬也常常早起。有时，你跨进教室以为你是第一个到校的人，心里正美滋滋呢，却忽然捉迷藏似的从水泥板课桌下又冒出一个或几个同学来……。

那个年代有钟表的人家不多，多半是靠听鸡叫、看天光或靠“生物钟”来判断时间。几个要好的同学也就商量好，谁起得早就相互叫上一下，结伴而行。

入冬后有一天，我正睡得喷香，突然被同学从后窗叫醒,赶紧穿衣起床，迷迷糊糊走出了家门，披着满天的星斗向学校走去。庙里空无一人，教室是没有门的，我们几个进去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别提有多兴奋，心想这次我们稳拿第一了。掏出书来想念，可是光线太弱，于是我们就瞎扯。约摸过了一段时间，天还是很黑，大家开始感觉有些奇怪，怎么不像平时呢，按说同学们早该陆续地来了呀?天很冷，我们抱些地瓜秧燃着火取暖。烤了半天，大家一个接一个打起了哈欠，一会儿，一位同学竟然蹲在地上睡着了。庙里极静，静得瘆人。有人泄气说别争这个第一了，干脆回家去算了，大家一致说行，我们撒腿就往家跑。

我到家时，拨开柴门，一个声音又吓我一跳：“半夜三更了还在街上放野马，明天不想上学去了？”是母亲还在灶屋里烀着猪食呢！

频繁的转学

由于种种原因，我在一年级里转了好几次学。其中有一次还随姐姐去了百里之外一个外县的某小学上了28天，回来后竟学会了几句那里的方言，转给同学听，真恶心。

2006年11月23日写于连天阁

本文已被编辑[文清]于2007-10-16 16:42:46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