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关于夜,写过与看过不少的文字。关于夜色的迷漫与深沉,关于夜是如何的纯粹与黑暗。那点点滴滴的往事总是与黑的夜有关。
我的父亲。也经常走动在我的文字中。关于父亲的手,父亲的小路,父亲的玉米。这些都是在母亲去世后,许多年前,母亲还健在,我还小。
我天生一副鼠胆。小且害怕黑。至今如此,且不遗余力地将这特点毫无保留地遗传给我的宝贝女儿。小时候家中没有关于“电”字的任何概念。能拥有一盏漂亮的煤油灯已经成为大家的奢侈了。而我家的灯也是父母亲自己制作的,往往一个空的玻璃瓶或铁罐,用棉花搓出灯捻儿,瓶里装入煤油,就是一盏灯了。而那种自制的灯照着我一直到小学毕业。煤油灯的光圈很晕暗,味道极浓郁,常常熏得我眼泪鼻涕一起流。烟雾弥漫的时候白墙染成黑色是常有的事情,夜的黑也是那种颜色。
曾有一段时间喜欢上了黑色。无论是穿着,还是别的。喜欢黑的夜色,纯正的没有丁点光。喜欢在夜的黑色里许下一个个不着边际的愿望。那时的自己已经长大了,为人妻,为人母。
怕走夜路,不仅仅是因为胆小。而是怕夜的黑带给我的莫名的恐惧感。记得上初三那年,学校离家二十几里路,每天风里来雨里去的徒步。上晚自习的我往往下课后不敢回家,父亲总站在学校外的一颗柳树下等我一起回家,渐渐地,那颗树成了父亲的化身,看到树下的影子,我不再害怕黑的夜。
母亲走了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母亲健在的时候,很少走进我的文字,母亲走后,她和父亲时不时进入我的文字,已经成了我回忆生活的全部。
我成了母亲,看着同样害怕黑的女儿,看着幸福生活中的孩子们,常常坐在窗前,看黑的夜色,看父亲母亲的影子,直至黑得什么也看不见。
(二)
好久一段时间没和夫走过夜路。好象在恋爱时,怕黑的我每每下夜班,夫会站在我们单位的大门口等我。那段在车间实习的日子里,夫几乎风雨无阻。曾一段时间,单位的同事们取笑我,怎么看不出我们的黑牡丹一来就有了保护神!谈笑间多了几分调侃。那时的我很腼腆,不敢告诉大家其实现在的夫是我的表哥,姑表亲在妈妈那个年代还有,在而今我们这个年代已经寥寥无几了,而我却是这无几中的一个。
结婚后不久我居然发现,我们的血缘关系还没有出五代,也就是所谓的“近亲”。想想也后怕,好在女儿聪明乖巧,这才让我们悬着的心放实。
曾有一年,这个城市传闻有杀人狂到处做案。且专杀年青的女子。有人传言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来到了我们居住的小区。那阵子人心惶恐。正好单位因工作原因我又暂时上半月夜班。夫每天送我上班,接我下班,每每走在那黑黑的路面上,耳边风呼呼地吹着,有夫在身边心里踏实多了,尽管夫也是一胆小之人,但为了我,他一直表现得很大胆。那段日子心里很温暖。这些年社会和谐,万众一心。我也很少上夜班,偶尔单位有急事,也是有人来接送,夫很少再和我一起走那黑路,慢慢地,黑在我心中淡漠了。
昨晚约夫的朋友相聚,酒足饭饱后朋友不胜酒力。我和夫打的士送朋友回家后已经是晚上近十一点半了。从朋友家出来夜色朦胧,远处星星点点地闪烁。夫一直牵着我的手,从这儿到家还有近十公里的路程。因太晚,这儿又有点偏,打的士不是很方便。夫建议从广场中穿过去。偌大的广场在这个黑色的夜中只有我们两个人,我的手有点凉,夫将我的手并在他的掌心放在他的衣兜内,望着夫模糊的影子在夜色中晃动,我也握紧了夫的手。这个时候,黑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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