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说，没关系，你想写的时候写吧，不想写就算了，毕竟这不是你的事。

我很歉意，说，我会给你回复的。

——尚算题记

1、咖啡

咖啡是我的网友，认识在去年。当时，我朋友的一个同学把我拉进了他建的群。因为是熟人介绍的同行，在群里我的话便多些。月底的时候，咖啡发了张图，是个印章，圆的，红色，“本月最活跃分子，无花岸同学”。我哈哈哈哈地笑着。

那时，他其实在恋爱。他却说自己是单身。

他说，因为这爱，太牵强，太晦涩，便无从开口。

他说，从没想过，电视电影上看到的情节我会遭遇。

他说，也许，什么都只有到了结局，才有倾吐的欲望和勇气。

他说，我觉得自己活得很够了。

他说，为什么，世界的事都是如此的老套？又是如此的无可奈何？

2、记录

自从写了一个网友的故事《俗人熟事》，网友就会对我说：什么时候你也写写我的故事？

也许，他们把我当秘书了，长于速记。

我笑笑说，好啊，你说，我写。

其实，我已没多少心情写别人的故事。

我有自己的故事。我有自己的事。我很忙。我觉得自己也需要倾吐，也需要别人帮我记录。

常常，一个人在家，听着音乐，看着网络信息种种，感慨，老了，自己真的老了；变了，世界真的变了。

当咖啡跟我说“我想说话，你有空吗”，我才缓过来。

我说，请讲。

3、夜场

人都是寂寞的。所以，人要出去结交朋友，一起玩耍，打发时间又能获得开心。

人都是需要展示的。展示自己的财富、地位，哪怕区区的身材，都是展示的资本。

人都是需要生活资料的。所以，要工作，不管是扫地、打字、送水、跳舞、唱歌，还是脱衣。

每当夜幕降临，一座座高耸的楼宇霓红闪烁。年轻的胭脂水粉纷纷出场，从大门的迎宾到陪酒的佳人，个个艳压群芳。穿梭于音乐和灯光的男女，各怀心事，忙着自己该做的事。休闲的，眼睛四处搜索；工作的，神经紧绷随时待命。

这是个心灵和身体放松的世界。这又是心灵和身体遭遇改变的世界。

咖啡他们叫这是夜场。

咖啡的工作就是，接受公司分派，到各地去建立这样一个提供人们因着多种目的去展示的场子，软件硬件准备齐全并上阵后，撤退。

选小姐，就是筹备软件工作的一个小部分。

4、晓薇

我说，这名字好假，好像来自歌曲。

咖啡说，是的。

咖啡做市调需要了解竞争对手，就去了当地一家颇具规模的ktv。轻车熟路地说要小姐坐台。在咖啡他们几个唱得高兴的时候，小姐进来了。四五个。站着。表情各异。

咖啡一眼就瞥见了她，很高，有1·73米左右。卷发，很长，垂到胸部，掩映并勾画出了胸脯的弧线。一件白色的针织衫，显出了玲珑的腰身。一条发白的牛仔裤，包裹着修长的腿和乖巧的臀部。一双粉白色休闲鞋。

咖啡再次把眼睛移到了她的头部，看到了那张脸，很白皙，很清秀。没有风尘女子的艳俗，没有坐台小姐渴望被点的急切。这分明就是个学生。这就是我要找的女人。咖啡在心里想。

“你过来。”这话一说出，咖啡也吓了一跳。

5、天籁

她过来，坐下，对我微笑了一下。我和她碰杯，喝了酒。我说，唱首歌吧。

她点了一首《不下雨就出太阳吧》。我和同事都相视一笑，点的什么歌啊？

她朱唇轻启，我和同事都呆住了！

那是什么声音呀，干净、透明、纯净，无任何杂质，穿透力非常强，说她超过原唱孟庭苇并不为过。加上她做这一行，训练有素，节奏的把控和情感的倾泄都好到恰如其分。我们震惊了。我收起了刚才的不屑，在心里想，以后有条件的话，搞个录音棚，给她录制几首歌做为收藏。

我不知道，像这样一开始就想到最终要去“收藏”，是否预兆着悲伤的结局。

咖啡的话浮现出了难过。

我说，不知道，也许是这样的吧。

我想到了很多人有过的曾经。

6、开始

什么事都有个开始。

爱情的开始，往往都是从吸引开始。然后是，交往。语言的、心灵的、身体的、性格的、情趣的、人生目标的、生活态度的等等。

在交往的时候，也许是因为我们年轻什么都想知道，也许是因为对未来没信心，也许是因为怕失去的忧虑，我们总会问对方，以后你会不会想我？你会不会来找我？你会不会看我们的照片？或者说，以后，我要把你的照片天天看，或者说，以后，我要天天想你，或者说，以后，有那么一天我会突然出现在你面前。

其实，我们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自己是怎样的心情？

我们在忧虑，我们在恐慌，我们怕付出了得不到，所以，我们预先设计好了，即便得不到，也要去思念，以此来告慰对方——我爱你。

那是脆弱里的刻意执著。

7、冬夜

天很冷，零下十几度。我们结束后，我提出要送她回家。她礼貌地拒绝说，不用麻烦了。我犹豫了一下，坚持说，没关系，我送你吧，你一个女孩子，我不放心。

我是想和她多呆一会儿。

那晚，没有月色，但街灯明亮。她白色的羽绒服反射出白亮的光，映衬着她的脸，还有卷发。真美！我和她漫步走一小段路，我提议，要不叫个三轮车吧？她说，不用，快到了，就一条街。

真没多远。我有点失望。

她说，我到了，我去网吧找朋友一起回家，你也回去吧，夜里怪冷的。

我说好的。

道别后，我去买了一包南京。这时，她跟着走了过来，也要了一包，并坚持自己付钱。

我再也忍不住了。我说了一大堆话。

我说，我是做管理的……在这一行也有段日子了……有的人路越走越宽，有的人却越走越窄……我觉得你人不坏……如果愿意以后你可以到我们这里做个迎宾什么的……反正别坐台了……别抽那么多烟，抽烟对女孩子身体不好……

她听了，沉默了一会儿，脸色不怎么好，说，谁愿意呀。

8、约会

我后来，约过她。

她和朋友一起来。有时候一个人来。

我请她吃东西。她很体贴，从不点贵的菜，我心里很温暖。

我多次提起，希望她和她朋友都来我们那里上班。

她没有明确回答，说到开业的时候再说吧。

她要上班，我说我要去，叫她陪我。

她说，不要来，不要为我花钱。

她上网的时候，我说去给她买瓶水，她说她只要矿泉水。

我知道，她家在吉林，乡下，很穷，母亲常生病，父亲是个酒鬼，妹妹也出去打工了。

我知道，她每个月都要给家里寄钱，给母亲说点体贴话。

我知道，她出没很没定数，常常没有解释。

我知道，她躲闪着我。

我知道，我越加喜欢她。

终于，我说，做我女朋友吧？

她非常冷静地问我，你喜欢我什么？你认识我才几天呀？我有什么好的？你相信我吗？你能负担我的家吗？

9、贫穷

这一直是个话题。这一直是个问题。到现在也是难题。

因为，这是现实。逃避不了的现实。随处可见。

人这辈子的几十年都要经历这个时期。只是或早或晚。只是贫穷的定义有点差异。但因贫穷而带来的心理变化，因变化而产生的认识和行为，那是实实在在地影响着人的生活，甚至造成巨大的落差，给命运转了好几个弯。

当咖啡听到晓薇的最后一句话时，我想他一定是哑了。然后是深深的无奈。

咖啡说，那天，我们就那样道别了。

咖啡又说，你知道吗？后来我知道了比贫穷更令我心碎的的事，她是别人的情人！

我惊。真的？你怎么知道的？

咖啡迅速给了我一个网址。

10、感恩

我去看了那个网址。我看到了这个女孩子的照片。好清纯的模样。笑得非常可人。坐在公园里，荡着秋千。这一副充满青春气息和欢乐的画面，怎么会让人联想到她是一个有妇之夫的情人？而且还只是情人中的一个！

我开始看日记。

这很像小说里电视里电影里的情节。

她来到这个城市，没有文凭没有技术没有背景，过的很辛苦。做着卑微的工作，得不到尊重，报酬很少，常在夜里自己偷偷哭泣。

一个女人来吃饭，看中了她，便说要给她介绍对象。

她羞涩地说同意见见。

那男人年龄大她一轮。但很绅士很体贴，说，只要和他在一起，她便可以有房子，有电脑可以上网。但不能结婚。

她同意了。她知道自己挣不到买房子的钱。她自己也买不起电脑来上网。她更不想回到老家去受穷。

她住进房子了，可以天天上网，可以不去找工作也有钱花。她觉得，“他是我的恩人。我应该报答他。我要给他生个孩子。”

在等待他来的日子里，她觉得在想他在盼他。她便觉得，她心里喜欢他，想着他就什么都忘却了。

无聊的时候，便去做坐台小姐，可以打发时间，还可以多挣点钱给母亲寄回去。

这是21岁的女孩子的真实世界。

11、谈判

我问，你很伤心是不是？

咖啡说，是的。

我问，你怎么知道的？

咖啡说，听人说的，她在这个空间的名字叫晓薇。

我说，其实，她心里有那个包养她的男人。有着较深的感情。

咖啡说，是的。

我问，你怎么办？

咖啡说，当时我看了，就流泪了。我在空间写下了我的心情。给你看。

我看了。真的非常感人。看得出咖啡这次是想和她结婚来着，不是爱着就了事的。

我问，然后呢？

咖啡说，然后我去找她，告诉她我去过她空间了。她惊得筷子都掉了。

她说，在最困难的时候，这男人帮助过她们家。

她说，她对他是很依赖，对他的确有感情。

她说，对我，很抱歉。

她说，因为抱歉，所以每次她都不好意思我为她花钱。

她说，她对他很感激。

她说，她需要钱。

我说，是的，我没有钱。

我说，我被欺骗了。

她说，对不起……我真名叫吴雪。

12、影子

我又想起了王菲的《影子》。声音在耳边盘旋。

满世界的人天天遭遇这样的尴尬，你面对的心仪之人不是空白的，爱过，甚至一直爱着。你爱我，而我想着他（她），可他（她）又惦记着别人。于是我们这些人挣扎、徘徊，可依然没有完满的结局。答案不是离开（自己爱的人），就是接受（爱自己的人）。

我也曾一度迷惑于此囹圄。曾经那么“错以为是”。

于是，我和许多人一样，渴望遇到一个心里没有人的人。你，可以“爱过”，但你不能在“爱着”的时候接纳我。我希望，我们相遇时，彼此都是空白的。这样，才有空位，留给对方。

可是空白的人很少。人，都会在心里留下深深的印痕，抹不去，也根本不想抹去。

我恍惚看见了自己曾经为此与前男友纠缠于影子的细节。

我仿佛看见了每个此时在看此文的人，在想自己是否曾与另一半纠缠于影子的细节。

13、无花

我的空间名字叫这里有人。

有个网友的留言是，这里有人，却无花（我网名叫无花岸）。

看着怪伤感。

我问，那后来呢？

咖啡说，后来我叫她离开那男人，她说叫我等她两年。

我问，你等吗？

咖啡说，不……

这省略号后，咖啡没说话了。

我也沉默了一下。现在我该说什么呢？

我想到自己曾经的qq　签名：千辛万苦地到达……却发现彼岸无花……彼岸无花……

也许，我本身就是个忧郁消极的人。

我正出神，咖啡发消息了。

咖啡说，我真希望遇到她，是在她刚来城市的时候，她该是跟她声音一样，那么干净、透明、纯净。（文/无花岸）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