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市白酒厂在老厂长的带领下，通过若干年的开拓创新，使这个无名小厂一跃成为全国同行业的知名企业，产销两旺，是该市的第一财税大户。可是，天有不测风云，老厂长去年突然病逝。生产经营每况愈下，市里派来的厂长走马灯似的换了一茬又一茬，可是产品却继续积压，生产几乎停滞。这使市长着急，新厂长上火，职工骂娘。

厂领导决定中层领导改革，实行竞选演讲，职工投票竟聘上岗，激活力挽颓势。

单说这销售科有七八人，老付是正科长，四十多岁，老郑三十八、九岁是副科长，二人同时报名竞选科长一职，其他几个小科员有贼心没贼胆就自动放弃了。

竞选演讲这天，职工热情高涨，除了在家作月子的，在医院生孩子的，割阑尾治疝气住院的全都来了，把个会议大厅挤的满满当当。

厂办秘书花枝招展，漫着模特步走到主[xi]台前，把几个进口的磁化杯一一摆好，逐一放入刚启封的顶级龙井茶，倒入滚烫的开水。杯子上方飘着弯弯曲曲的热气，沁人心脾的清香在礼堂里飘来散去。

厂长新陪的皇冠座骑到了，厂领导们个个西装革履，红光满面，健步登上主[xi]台，书记和厂长居中，其他厂领导依次落座。厂长说竞选的程序，书记谈竞选的意义。

竞选演讲开始了。候选人们上台下台，个个慷慨陈词，先肯定市级厂级领导的正确领导和职工的大力支持，重点讲自己工作成绩如何如何，真是捞鱼鹳戴镜子沟里河里全找遍，八杆子打不着的，只要是拐着弯沾边靠棱的一个落不了。感觉象是致悼词，但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轮到老郑了，他先给职工鞠躬，再给领导鞠躬，还未开口，脸已涨的象猪肝一样，他略讲成绩，大谈失误和不足。描绘蓝图，说如诺言落空，不是爹生娘养，掌声雷动。

最后老付上场，他一脸的平静，先给领导鞠躬，再给职工鞠躬。他讲成绩一、二、三……七、八，再谈打算一、二、三、四、五。他的讲话不时被掌声打断。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含蓄的微笑。

演讲结束，投票完了，领导把选票收回集中研究去了。

人们走出会场，老付谈笑风声，老郑低头不语。老付对老郑说：“小郑啊，准备好还是当我的副手吧。”老郑瞟了老付一眼就走了。

第二天是公布结果的日子，老付和老郑在厂门口相遇，老付拍着老郑的肩膀说：“小郑，别难过，下次还有有机会嘛。”老郑不语，跟在老付身后来到公示栏前。

栏下围了不少人，好象在切切私语着什么，看到老付和老郑走来，人们自动给他们让开一条缝隙。

老付使劲巴眨了两下眼睛，大脑的每根神经好象瞬间经受着风雨雷电和暴雪的猛烈袭击，脸色由白变红由红变白，汗珠从每个毛孔时断时续地渗出。老郑对这个结果似乎并不感动有多少意外。

他俩走出人群，老郑追上老付说：“付科长，你没事吧？”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无所谓。小郑，不，郑……科长，祝……贺你啊。”他低着头径直回家了。

老付一回到家，拍的桌子山响，大骂老郑玩猫腻，不是人……。此刻老郑来电话了说：“付大哥，我想晚上在‘朋友’餐馆与你小饮，你看能赏光吗？”

老付心想，你小子屁股还没暖热科长的宝座，就想设鸿门宴来羞辱我，我老付怕你不成，小心我小腿一抬就拌你个狗吃屎。我就要看看你花花肠子里装的是啥物件。于是，他哼哼哈哈地答应了老郑的邀请。

夜幕降下。老郑要了瓶本厂生产的白酒，把酒倒满举着杯说：“付大哥，我俩共事多年，工作上虽有意见相左的时候，但我们没为私事红过脸，我们应该是哥们吧。”老付望着杯中酒若有所思。老郑接着说：“我们今天不谈工作，只是续续兄弟之情，朋友之谊，我先干为敬。”

他俩三两小酒一下肚，都稍稍有些醉意。

老付说：“这真是见鬼了，我昨天获得的掌声比你多也比你热烈，为何科长旁落呢？”

“竞选演讲一结束，我就知道科长非我莫属了。”老郑有些得意地说。

“好啊，你小子敢给我玩阴的！”老副瞪着眼说。

“若如此，我就不是人。”老郑拍着胸脯说，“老兄啊，不瞒你说，你输就输在一句话上，我赢也赢在一句话上。”

“怎么了呢？说来听听？”老付不解。

老郑自饮一杯接着说：“你最后是怎么说的呢？”

“要想重振我们企业过去的辉煌就选我，要想继续现在的样子就选别人。我是这样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老郑说：“问题大了去了。你别看你此言即出，职工掌声雷动，你没发觉主[xi]台上的领导都在摇头吗？”

“你最后是咋说的呢？”老付好象有点明白了。

“我说我是城墙上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安。我当时说完，台下掌声了了，可是台上点头频频。”

老付终于恍然大悟，哎，人都说姜都是老的辣，可今儿是嫩的比老的辣啊。

老郑和老付相互搀扶着走出餐馆，在昏黄的灯光下，他们晃晃悠悠的影子由短变长，由长变短……

不久，老郑提名老付做了副科长。

如今，郑副科长变成了郑正科长，付正科长变成了付副科长，可是又有谁知道今年积压的白酒明年会买向何方呢？

2007·10于孔子故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