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病是女人月子病。
女人生了小孩,一般要静养一个月,就是常说的坐月子。这个月内,要营养好,这样孩子才能有充足的奶水;得休息好,这样才能恢复体力;更得保养好,不能着风见凉,这样才会避免落下月子病。月子病无具体的形和式,它只在本人的感受。一般女人是不会得此病的,她们月子里会受到家人的悉心照料。
身为女人的我,婚后不久,生下了女儿,老公工作很忙,就把我送回农村老家,由婆婆来照料我的月子。虽然,我不习惯农村生活,但为了老公,为了女儿,为了婆婆的意愿,我只能如此。我住的房间四面是土墙,泥砌的炕,炕的边上糊着墙围纸,顶上是竹子和席子搭的顶棚。房间里没有灯。婆婆住在有灯的屋子,她给我端来一个盛着菜油的小碗,里面有根棉线的捻子——就是我照明的工具。对于出生在70年代的我,处于90年代的生活中,我恍惚有种回到了旧社会的感觉。
女儿是难产,额头上有一圈被产钳夹的伤痕,所以,夜夜哭闹。我总在刚入梦时被吵醒,硬性起来,摸索着点亮油灯,给女儿烫奶,换尿布,做着初为人母的一切。夜半,墙壁上不时的沙沙声让我惊魂不定,透过油灯,我看到有许多小虫子在活动,于是抱起女儿弱小的身躯,平放在我盘起的腿上,我怕那些虫子会爬到女儿身上,伤了她娇嫩的肌肤。有时,顶棚有老鼠跑动和吱吱的叫声,我怕它们会突然的掉下来,掉在我和女儿身上。面对这种无奈,我常常独自流泪。就这样,每日里,在惊恐不安和劳累中度过。
老公回家休礼拜,看望月子里的我和女儿,婆婆安排他打院里树上的枣。天空飘着细雨,他打,我捡。当我疲惫的坐在炕上,搽拭被雨水淋湿了的头发,殊不知,病根已俏然种在我身上。
在渐渐的生活中,我的眼睛迎风就流泪,这是因为,我月子里常常哭泣;我不敢见凉风掠身,经常性头疼,常似感冒的症状,这是因为月子里着了风,淋了雨。每每乍暖还寒,还寒乍暖中,我痛苦辗转,
三十多岁的女人,是人生的精彩阶段,成熟的美和得体的装扮体现着女人的万种风情。春阳高照,我却不能和别人一样,穿起漂亮的春秋裙装。别人穿短袖,我得着体恤,别人着体恤,我得穿毛衣,因些许的风就会使我头痛,微然的凉就使我感冒,我不和常人一样!秋起,水有了微微的凉意,洗了几件衣物,两条手臂就疼痛起来,因那凉意渗进了骨髓,可我作为主妇,不可能不洗衣服啊!
我经常性头痛,有时半夜痛的睡不着觉,止痛片成了必备的药。开始时,服用一片,后来加至两片,三片,直至今天四片。我知道服用止痛片对人大脑的损害,也因此拒绝过服用,但是,每当头痛起,痛的心里泛着恶心,痛的不能所为,痛的不知所措,我只能依赖它。一次次拒绝,一次次妥协。当我夜半辗转不能入眠,抱着头,坐在床上幽怨的哭泣,老公劝我:“吃吧,吃了就不痛了,脑子吃坏了,有我养着你。”我只有含泪喝下。
老公姐姐的女儿生了小孩,我和婆婆一起去探望。婆婆坐在外孙女床前嘱咐着:穿厚点,别见了凉气,别流泪,小心伤了眼睛,吃的饭不能太烫……原来,婆婆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我别过了脸,流下委屈的泪水。
走过婚姻的悲悲喜喜,对生活的感悟,我总想写点什么,欣欣然拿起了笔,而后怅茫茫的放下,我的意识是混沌的;我的思绪是杂章的,我感到词穷字尽。我写不出,写不出一篇完美的文章来。我的大脑已被止痛片严重残害。
我悲哀,而生命就在这无奈中尽失了色彩。
我的人生还有几十载春秋,而这病痛就象孙悟空的紧箍咒,弃不掉,卸不下,紧紧与我相伴。我很想,每日里,头脑清清爽爽,精神抖抖擞擞,做自己想做的事,可事与愿违。很多的时候,我怨,我恨,可怨谁,恨谁,嫁给了老公,这就是我的宿命。所以我只有在年年岁岁,岁岁年年中没精没彩的活着,尽身为人母,身为人妻的义务和责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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