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相逢是首歌梧桐细雨西风瘦马

发表于-2007年10月11日 中午12:27评论-0条

1998年7月,毕业闲赋在家,工作的事情毫无着落,理想、激情、友情统统失落在昔日的校园,心情灰暗,天空难见一只飞鸟掠过。

周围的一切仿佛与我绝缘,外界的事物难以引起我的关注。但关于村子里外来的代课老师刘应的流言蜚语纷纷扰扰,漫天飞舞,却也引起了我的些许注意。很多村民都在议论,可惜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竟是一个招花引蝶的“浪”女人,这样一个不知羞耻为何物的女子怎么能教好村里的孩子们呢,如此这般。甚至有村民联名上书村委会,强烈要求撤换这位女教师。我没见过刘老师,不知道她是否如大家所说的如花似玉,想来应该是一个有点容颜的女子。但我想,在一个思想禁锢、知识荒芜的农村,在一个年轻人都外出务工只余下老人、孩子和光棍在家的农村里突然来了一个青春女孩,出点有“颜色”的议论也是正常的事情,于似乎,就没太放在心上。那时,我对部分村民饭后茶余谈论他人是非的无聊行为颇为鄙视——中国人不正多少有那么一点民众劣根性吗!我毕业待在家里几个月没能分发工作,不也有人说我父母白作送我读书那么多年,到头来屁用没有,还不是和大家一样在家“跟牛屁股”。当时,我还跟人急,你侮辱我还不要紧,侮辱我的父母,我却难以保持平静。自然而然,心里对那姓刘的老师产生了隐隐的同情之心。过了些时日,俗话说,口水也能淹死人,任村支书的本家叔叔和村小学校长本不相信那些流言,也不得不采取折中的法子,委托我作为代表和周老师谈谈,借以婉转地辞退周老师。表面上,按他们的说法,我是村里比较有文化的年轻人,会说话,大家也信任,辞退她之后,还可以考虑由我继任教师一职。其实,我知道,实际上他们是把我放在火上烤。听说刘老师有一个在县里当大官的叔叔,由此看来他们是得罪不起而已。我转念一想,还是村子里孩子们的教育紧要,最后还是接受了他们的委托。

我在学校里看到了刘老师,修长的身材,一袭秀发,唇红齿白,确实是一个漂亮的人儿。我把我的来意委婉道明,刘老师哭了起来,眼泪不断地滴落,说对不起孩子们(她带的班是正要考乡中心小学的“毕业”班),不能带到他们毕业,对不起家长对她的殷切希望,也对不起对她寄以厚望的叔叔。我长这么大,还没经历过女孩子当面哭的场面,却也不得不放下耐心,边安慰周老师边询问那些在村子里流传的有关她的”花”事。她说,来教书之前,她在广东打工时有一个男友,两人本已相互情深,奈何家人硬要她回家来做代课老师,把他们两人拆散。因两人一时难以割断那段情愫,男友千里迢迢地赶回来见她。来时已下午5时,只好给男友在自己房子里做了个临时床位休息,但被晓得此事的人说得是云里雾里,再难脱轻浮的干系。本来 她一个单身外地女孩子在村子里教书就很不容易,时不时地有村里的单身男人半夜敲门,经常战战兢兢 难以入睡,如此一来生活更是难以为继……事情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跨出房门,坚决地对刘老师说,你就继续在村里教书吧,有什么事情,今后我帮你担当。走出学校,我深为支书、校长,我深为村民,也深为自己感到羞耻、感到悲哀。村民的恶意中伤,村民的无风起浪,村民的无知无术,我是早有领教的。正是这延袭经年的恶习、深植根性的丑陋摧残了无数美好的人与事啊,多少人生的艰辛都是缘出于此,多少梦魇的悲剧由此铸就!

此后,我便经常到学校找刘老师聊天,从她的孩提生活到她的打工经历,从她的困难现状到她的人生理想,还有我的大学生活,我对即将参加工作的种种憧憬。都是年轻人,心灵的距离很容易拉近,我和她彼此安慰。彼情彼景,如浮光掠影,到现在仍然不时浮上心田。

这一年十一月中旬,我到远嫁邵阳的姐姐家探望刚出生的外甥,一去半月余,等我回来来到学校找刘老师,却发现,再也找不到她了。这二十来天的日子,孤独一人的她再也难以忍受村人的白眼与数落,远去广东打工去了,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包括校长,也包括她的家人。这发现是如此地触目惊心!校长交给我一张她留给我的字条:哥哥,对不起,让你失望了,这种生活我再难以坚守,我到外面去了,原谅我吧,你说人与人的相逢是一首歌,你说对了,但这首歌可能是首悠扬动听的歌,也可能是一首狂燥无奈的歌……

我颓然跌坐在地上。放眼四望,村落里炊烟四起,远处的村民或劳作或悠闲,鸡鸭归家,父母唤孩吃饭的声音此起彼伏,生活依然平静,但我知道这平静的生活在我朦胧的视野里却在昭示着一种异样的的无奈与悲凉。

本文已被编辑[chen红叶]于2007-10-11 13:33:40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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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chen红叶点评:

人与人之间多的是相互的理解,
有缘才相逢,相逢必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