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第和夏放住邻居。

冯第和夏放都是一所大学的讲师。

冯第的妻子是教师，夏放的妻子是护士。

他们的邻居做得很丰润很安详。

早上起来，洗漱已毕，二人就着一个小电炉喝茶说话，然后又一同去系里。上课的时间还没有到，两人就坐在教室门前的花坛上抽烟说话。下了课要么冯等夏，要么夏等冯，然后一同回家。家离学校不算近。因为说着话，也不觉得远。学生看着

就连穿着也一模一样的冯和夏慢慢地消失在校园林荫道的尽头，觉得感觉好极了。

谁家的饭先熟就先吃谁家的。都吃个半饱，再吃另一家的。孩子在一起玩得亲近得别人分不开谁是谁家的。吃完饭两个男人就睡午觉，两个妻子就拿了针线带了孩子去院子里玩。冯敲敲墙说，睡了。夏敲墙说，睡了。

下午又一同去系里备课。

女人谁闲就谁去接孩子，车子前头坐一个，后头坐一个。

晚饭后，两家大人在某一家看电视，边看边说些闲话。孩子往往就在另一家睡了。早上女人给孩子装东西时常常看到另一家的男人掉在被子外边的一个膀子或者展在外面的一条腿，就象看见一条放在床上的枕巾什么的一样平常。有时晚上夫妻的床上用品也没顾得上收，还在显眼处放着，女人同样觉得像家常一样。总之，两对小夫妻就像一对大夫妻，互相熟得像空气一样。

单身时的夏和冯就更不用说，有人开玩笑说他们是分床睡的一个人。他们穿着同样款式同样色彩的衣服，留着同样的发型，抽着同样牌子的烟，甚至连走路的姿势也一模一样，别人从后面根本分不出来谁是谁。早上，他们一同出去跑步，晚上，他们一同出去散步。让多少女孩子为他们整夜整夜地失眠一本一本地写诗。受其影响，校园里一时时出现效仿之风，人称夏冯体。每当星期六，如果没有别的事，他们就去跳舞，更多的时候，两入只是坐着听音乐。知道探戈曲子的时候，他们才去跳一曲。—跳，在场的人就直喷嗤。差不多全场的人都停下来行注目礼。其中有两个女人激动得眼睛都潮了，一个说，他们两个在飞呢。一个说，是的，真正到位的合作是多么美好啊。一个说，高[chao]就是这样达到的。说这话的女人一个叫英，一个叫芮。

就是她们两个，后来分别做了夏和冯的妻子。

婚后，星期六的时候，他们两家人就一起去。夏和冯的妻子芮学过国标，两人就常常做搭挡。夏的妻子英不怎么会跳，冯就带她跳平步。两个孩子也学了大人的样子走来走去的。时间一长，夏和芮的国标与冯和英的平步都跳得优美很到位。一曲下来，英说，你们两个跳得实在太好，让人想起长江和大海。芮说，你们同样，让人想起海上的风和天上的月。

星期天天不亮男人就早早地去钓鱼。女人送走男人之后就再睡一会儿。如果孩子在冯家的床上，那么两个女人就在夏家的床上一起睡了。起来之后，吃过早点就一起去转商店。到了衣服店里，看到上眼的，就说，这个他们穿上挺好看的。另一个说，那个孩子穿上挺好看的。要买就买一对。同样的花包，同样的款式。

回到家里，男人已经回来了。鱼在一个盆子里倒着。两个女人就动手做。在一家的灶上。省得到时洗两套餐具。

一家的节日不用说更是在两家过，时间一长也就成了一家的。有时冯的妻子说过两天就是夏的生日了。夏的妻子说，你不说我倒还忘了呢。有时夏的妻子早早地给冯家的孩子买了礼品，冯的妻子说，我还没有想起。

要是夏有事外出，冯就给夏去上课。或者冯回老家，夏就帮冯改作业。有时一个女人不在，另一个女人看到对方的男人衣服什么地方开了缝，就说冯或夏你的衣服开缝了脱下来我给你缝几针。男人就噢一声，说，你不看见我准穿到教室去了。说着，脱下来给女人缝。有时一个男人不在，另一个男人看到对方家里没水了，就去给帮女人提两桶水。英上夜班的时候，芮就照料两家的孩子晚上睡觉，早上穿衣。芮跟班的吐候，英就看着两家孩子做作业。谁的例假来了，另一个就将对方家的衣服抱过去。

这样，尽管两家都没有分到单元楼，都不富裕，但是日子却过得很顺畅。将两个家当一个家用，就等于多了一个家，屋子就同日子一样显得很宽展。

因此，所以当冯决定要停薪留职去海南时，两家人的心情就可想而知。

芮就不用说了。英知道冯一定要走时，就夜以继日地给冯做了一个小羊毛兜肚。她听说那个地方很潮的，而冯的胃一直很不好。

冯就走了。冯走时，握了握夏的手。什么话也没有说。可是夏却知道冯已经将什么都说了。而两个女人已经在抹泪了。

冯走了之后，夏竞像病了一场。转眼到了深秋。一天，英回来给夏说，单位发了几张舞票，你带芮跳跳舞吧。夏说，你们两个去吧。英说，你们本来就是舞伴嘛。夏说，那么你呢？英说，你知道芮是个舞迷，自从冯走后，她连一次也没有去跳过。夏说，那你陪她去不是一样吗？英说，芮那时说，她就能和你跳得来。接着，她就叫来芮，说有几张舞票你们两个去活动活动吧，整天坐在家里，肌肉都萎缩了。芮说，那又有什么。英说，小心冯来看不上你了。芮说，我们一起去吧。英说，我今天是夜班。芮说那就改日吧。英说，是赠票，明天就过期了。芮说，孩子明天还要上学的。英说，我送到他奶奶家去，叫夏明早去送。

夏和芮就去。

可是两人再都没有跳闰标，而是和冯与英一样走平步。

夏开玩笑说，这是情侣步。

不想芮却说，夏我们不跳了好吗？

夏就怔住。夏以为芮是因为这个玩笑。

就回去。

路上，两人都没有话。

经过医院时，芮说，我们去看看英好吗？夏想了想说，好的。

英说，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啊？是不是夏有不轨行为？芮说，就是，你一走，他就不老实。英说，那你就好好教训教训他。芮说，怎么教训啊。英说，怎么解恨就怎么教训吧。芮说，太解恨了怕你又要算我的帐。英说，我什么时候那么小气过啊。又说了一会儿话，两人就回去了。

开门时，芮说她将钥匙丢了。夏问丢在什么地方。芮说，我也记不清了。夏就说你先到我屋里我去找。夏给炉子里架了些炭，又给芮拿了水果，就要去找。芮说，算了，我学校办公室里还有一个的。夏说，那我给你去拿吧。芮说，我没有办公室门上的钥匙。夏说，那怎么办呢？芮说，我可以借吗？夏怔了一下，说，什么？芮说，没有什么。夏又往炉子里架了些炭，然后给芮剥了一个桔子。

过了会儿，芮说，如果你困的话，你睡吧。夏说，那你呢。芮说，我坐一会儿。说着，关上门，拉灭了灯。夏说，你去睡吧。

月光从窗帘崖透进来，如梦如幻，芮说，一个多好的曲子。接着说，夏，我的请你跳一曲吗？夏就上去搂住了芮。芮说，小心柜上的镜子。夏说，我的柜上没有镜子。

芮说，我是将这里当成我的屋子了。

夏的心里斌一热。不禁动情地轻轻搂了—下芮。芮就将脸上贴到夏的胸上。说，夏。夏说怎么。芮说，一直想借你的床做一个梦，可是，可是不知该怎么还。

早上七点的时燥，芮将夏叫醒，说，快去送孩子上学。（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