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这是孤傲的梅花。第一次看到梅花在雪地里开放,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是在一个很偏远的乡村,乌江边,寒假期间我们在那儿玩,要赶回县城去上学了,所以冒雪也得走。我和表哥他们一起走路,我们至少要走四十里山路才可能坐上车。那年的雪下得真是大,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然记忆犹新。
吃过早饭,我们就出发了。从家里一出来就是一个劲儿地爬山,随着海拔的不断增高,雪也是越下越大,铺天盖地,笼罩四野。我们艰难地穿行在旷野中、穿行在树林里、穿行在白茫茫的天地间。路是看不到的,土生土长的表哥他们也只能估计个大概的方向,现在回想起来,可能走了不少弯路吧。然而少年的我却并不害怕或沮丧,只有好奇与兴奋。纷纷扬扬、密如针织的晶莹雪花怀抱着的乡间,在当时的我看来,简直就是一个梦幻般的仙境。渐渐的,雪小了一点、又小了一点,最后竟然停了,而且还出了太阳。地上的积雪已经很深,表哥他们一脚下去,“噗!”的一声,膨松的泡雪就盖过了膝盖。我已经基本不能走了,站在雪中的我只能看到半截身子,象个无腿先生,表哥他们也一样,大家都象木桩桩一们插在地上。总之,这是一个很好笑、很好玩的场景,我现在想起来也忍俊不禁。我迈不开步子,也累了,两位表哥轮换着背我。在表哥们的背上,我有空细细欣赏那南方少见的美丽绝伦的雪景。突然,我看到这纯白的世界里竟然有一株血红的树花,远远的,她显得如此耀眼夺目,雪地是反光的,在这银色的光的映衬下,她的红是那么鲜嫩而娇艳,美丽得令人揪心。雪地梅花分外红,就算是现在的我也难以用语言和文字来描述这美丽,有个说法叫黄山归来不看松,与这株梅花相遇后,我也有类似的感觉。在后来的漫长岁月里,又多次见到过各种各样盛开着的梅花,然而,那样强烈的感觉却再也没有出现过。于是我想,美丽的人或事物可能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我们生命中曾偶遇的那些极美好的东西,不会再出现第二次,无论我们是否珍惜。
很多年以后,我的审美观有了一些变化,开始从具体慢慢向抽象转移,兴趣也随之转移。然而,对梅花,我仍然是萦绕于怀、情有独钟。随着这些年全球气温的不断上升,我居住的地方已经不容易看到下雪了,更别说象那年一样的大雪。而梅花,没有雪是不能单独看的,我想。不过,有一幅画却多少改变了我的这种想法。
这是一幅国画,曾经属于我,我把它作为中堂挂在小客厅里。画的是月下梅花,梅树是老树发新花,恍如深海暗红的珊瑚树,沐浴在月儿冰凉的清辉中。画旁题诗两句:“寻常一样窗前月,如有梅花便不同”。我不是太懂国画,但我喜欢欣赏,就如我喜欢美女却不懂美女差不多。在我看来,这幅画还算不得上层之作,但意境却极佳,诗也配得很妙。所以常常把玩,细细品味。每当这种时候,思绪总会不由自主地飘到另一株永别了的梅花身边,那雪地中孤独而骄傲地绽放着的血红的梅花。
本文已被编辑[chen红叶]于2007-10-11 1:18:48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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