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自漫步在学校的操场上，深秋的暖阳洒遍全身，浑身舒服极了。

从远处姗姗走来一个女孩，修长的身材，优美的曲线，留着个不长不短的马尾辫，穿着得体，斜挎着一个女式坤包。

她径直向我走来，我赶紧把目光移向一边，好象在若无其事地在看风景。

“叔叔，你好。”甜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不由地转过头，才清晰地看到她的青春靓丽，尤其是她那清澈的眼睛。

“姑娘，你找谁呢？”我有点不自然地问。

“叔叔，我找你呀，我已经找了你很长时间了啊。”她好象完成了一个很久心愿似的说。

“找我？我们好象没见过面吧？”我感到非常的疑惑。

“叔叔，你还曾经紧紧地拥抱过我呢。”她的脸上泛起了红晕。

“啊，不会吧？”我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如果没有你紧紧地抱过我，我还不知道我现在会怎样呢。”她很认真地说着。

“这……？”我抬头望着她水灵灵的大眼睛,感觉真的有些眼熟呀。

“叔叔，你还记的吗？十五年前你曾经给过一个小女孩五块钱的事吗？”她说。

“怎么你就是……？”

她默默地点点头。

我怎么能忘记多年以前那个深秋的下午呢？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段难忘的故事.

十五年前那个深秋的下午，凉凉的风刮着。

我从邮局取了五元稿费往家走.正要拐弯，一个童音传来：“叔叔，叔叔，你到哪里去呀？”我发现是个小姑娘在喊我.她七八岁的样子，头发枯黄且蓬乱，圆圆的脸上带着几道锅灰，肤色显示她长期缺乏营养。她的衣裤都是淡白色的，鲜艳的只是几块花补丁。

“你喊我吗？”我问。

“嗯。”她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点着头。

“你认识我吗？”

“不……不认识。”她的头轻轻地摇着，机灵的眼睛盯着我。虽然有些拘谨，但是越发的可爱了。

“你怎么喊我叔叔呢？

她翘起小嘴说：“我妈说过，见了不认识的人也要说话.男的叫叔叔，女的喊阿姨，你的头发短，我喊错了吗？”她好象做错了什么似的，眼里发出怯怯的光。

好伶俐的孩子呀。我赶紧说：“不错。你妈叫什么呢？”这话问的真可笑，但已出口。

“我妈叫什么呢？”她认真起来，绷紧小嘴，脸都涨红了，“不……知道，不！我知道，听走路声就知道是不是妈妈。”她神情中充满了骄傲。她那天真的样子和纯洁的声音，让我不愿立刻走开，我又问她：“你上学了吗？”她稍稍摇摇头。

“吃饭了吗”

“吃了，吃的是肉包子，不！不是肉包子。”

“小姑娘，到底吃的是什么呢？”

“是……是地瓜煎饼。肉包子我不记得吃过。”

风吹池面，映着夕阳，闪着柔和的波光。几只灰色的鸭子“扑通”跳了进去，顿时打破了水面的平静，出现了不规则的波痕。

“你妈妈不疼你，是吗？”我忿忿地问。

不知怎的，她的腮帮鼓的高高，小嘴绷的紧紧，握紧拳头，倒退几步，摆出了很敌视我的架势。我愣住了。

“你不是好人，说我妈妈的坏话.她可疼我了，有好吃的都给我。”她说着，眼里涌出了晶莹的泪花，好象蒙受了天大的委屈，“我妈妈说，对别人不能说自己穷，人家会看不起俺的。叔叔，别告诉别人，好吗？”她恭敬地站在那里，等待着我的承诺。

死静。池塘里的鸭子“嘎、嘎、嘎”的叫声十分刺耳。我不忍视小姑娘的虔诚，把目光移向天空，浩瀚的蓝天之下，似乎能笼罩所有的人，又似乎连一个小姑娘也容不下了啊！我的眼睛模糊了。

“叔叔，你怎么哭了呀？”

她走近拉着我的手，我再也无法自抑，紧紧抱起她，泪水洒在她枯黄的头发上。我真怕把她一放下就会飞走了。

我放下她，理顺了她那黄且蓬乱的头发，掏出那五元稿费和我的一张小照片，塞到她的手里,说：“孩子，拿着,让妈妈给你买件新衣服吧.照片背面有我的名字，以后有事就来找我，好吗？”

我转身走了。夕阳下，遍体金黄的小姑娘举着那五元钱和照片喊着“叔叔”.本来幼小的身躯在秋风吹打下，就象一棵幼小的树苗，痛苦地呻吟着……

“叔叔，叔叔，我到处打听你的消息，现在终于找到你了啊！”她的声音把我从对往昔的回忆中拉回到现实.我再仔细打量这漂亮的女孩，她的眼睛真的没变，依旧象那清澈的山涧小溪。她果然是我紧紧拥抱过的那个女孩啊。

我笑着问她：“你妈妈用那五元钱给你买新衣服了吗？”

“没有。我把它们一直保留着。我想总有一天，我要把它当面交给你，向你深深说一声谢谢！”她说着从她的包里拿出一个小包，一层层打开，在一个小塑料袋里装着已经变得有些发黄的一张五元纸币和我的一张一寸的黑白小照片。我拿在手中，感觉沉甸甸的。

我问她：“你爸爸、妈妈还好吧？”

“我爸爸早就不在了。”她的眼圈红了，“就是你看到我的那一年，他从盖楼的架子上掉了下来，就再也没有醒来。”

“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呢？”我为她的不幸,心沉重起来.

“后来我就上学了，每当我快坚持不住想放弃的时候，就看看那五元钱和你的照片就坚持下来了.再后来，我考上了师范大学.现在毕业已经两年了，在一个山区中学当老师。”

“你,你现在也是老师了，我们是同行啊。”我心里轻松了许多。

“叔叔，虽然我现在的工资不是很高，但是,我正资助两个特困学生上学呢。”她很自豪地告诉我。

我开心地笑了，把那发黄的五元钱和照片递给她说：“还是你留着作个纪念吧”

她双手接过,很小心地放入包中。

我送走了这个曾经紧紧抱过的漂亮女孩.望着她美丽的倩影，我在想：五元钱到底值多少钱呢？

2007·10·10于孔子故里实验中学

”

本文已被编辑[牛尾帚]于2007-10-10 23:34:15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