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何处传来熟悉的鱼鼓声,循声而去。原来是三五个老人在一间小房子里听温州古词。温州古词并不是古代的诗词,它是由一部长篇小说改编而成的,像诗句,句句押韵,念起来琅琅上口,属于民间艺术。由唱词先生一人担当一部小说中的生、旦、净、末、丑。使用的乐器只有三种:鱼鼓、云阳板、牛筋琴。一部长篇小说中的风声、雨声、脚步声、马蹄声、战斗声等等各种声音全由这三种乐器和唱词先生的一张嘴来渲染、演绎。八十年代初,农村里的用电还没普及,没电灯没电视,一到天黑,没事时就赶紧关门睡觉。穷苦的乡亲们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听古词。
夕阳西下,猪羊回圈,鸡鸭归窝,晚饭后的乡亲们自带凳子陆陆续续地来到了大殿里,大殿的墙壁上挂 着两盏三个灯头的油灯,昏暗的灯光在风中摇摇晃晃。墙壁前放着一张大的八仙桌,八仙桌上倒放着一小方桌和一张竹椅子,这就是唱词先生的坐位。早到的女们在台下边聊天,边缝鞋底或织毛衣,男人们则优哉游哉地吸着便宜的烟,小孩子们则在人群中乱窜,待大人们重重地拍一下他的屁股才静几秒钟。
先生终于上台了,咚咚咚……一通鼓,人们一下子全静了下来,包括乱窜的小孩。此后听众的喜怒哀乐全凭唱词先生一人把握,台上喜,台下笑,台上悲,台下泣,时喜时忧,时哭时笑,在别人的故事里露着自己的笑,流着自己的泪。到了夜里十点钟左右,词唱到高[chao],此时的小孩已趴在凳子上或靠在大人的怀里沉沉睡去,这是大人们听得最专注、最尽兴的时候,男人们手里夹着一支烟,伸长脖子,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台上的先生,生怕露过只字半语,手指被燃尽的烟头烫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攸地扔掉烟头,一脚踩灭,又继续入神地听着。女人们一手拿着鞋底,另一只手扬起的手却停在半空,好容易回过神来缝一针,却刺中了手指,赶紧放到嘴里吻一下,眼睛又移到台上去了。
温州古词是穷苦的乡亲们心中的大乐,老人做寿、孩子满月、发布禁令、惩罚不良行为都用唱词来诠释。听得多了,村子里的人大多会唱一段或几段古词。高兴的时候唱“快板”,急管繁弦似的道出快乐和大家分享;痛苦的时候唱“慢板”,哀哀怨怨,凄凄惨惨戚戚,用肝肠寸断地唱腔熨平心里不快的皱纹;从田里归来时,痛痛快快地唱一段,那心胸肺腑,关关节节的困乏、疲惫便一尽儿涤荡净了。
现在,生活改善了,娱 乐的种类也层出不穷,可乡亲们总忘不了温州古词,空闲时,便会买来一打cd片,邀请三五知己,边听边聊,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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