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者
“弟兄们都过来,好好替大哥享受享受这娘们。”
满背流着汗,正在扎裤子的马啸天朝站在两旁的、几个瞪着眼流口水的手下扬扬脑袋。在他的脚跟下,卷缩着一个头发篷乱、浑身上下没吊一根纱的年轻女人。女人原本白皙娇嫩的皮肤被折磨的青一块、紫一块,可以想象她在受凌辱时承受了多大的痛楚。当马啸天的几名走狗围上来的时候,女人的身体又跟着抽筋似的痉挛,双臂无助地遮护着饱满的胸脯,惊恐万状地望着一张张慢慢凑过来包围她、丑陋而挂满淫笑的脸,终于,女人歇斯底里尖叫起来,胡乱地挥动着双臂∶“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吧………”接着是一阵悲恸欲绝地痛哭。
“喊你娘的头!臭b*子!”马啸天在女人臀部上狠踹了一脚,拎起地上的衣裤让一边去了。他的几名手下疯狗似的扑向了可怜的女人………
鼻青脸肿的张韶华蹲在房门外的桌子旁,像霜打的瓜秧,每一次,当房内传来那群禽兽放荡的淫笑声以及女人痛苦无比的呻吟,他便揪紧了心,然后心痛的滴血。这个时候,他只能把拳头握得“咯咯”作响,让仇恨刻骨铭心。
从正午到黄昏,房内终于安静下来。张韶华扭过脑袋看了看,房门依然紧闭着,一点动静也没有。他莫名地恐慌起来,立起身想推门冲进去,就在这时,房门“砰”的一声被踢开了,他看见了马啸天一伙满足后得意得变了形的脸。
“哈哈,老弟,你那女人的东西好紧哦,恐怕连你自己也没用过多少次吧?哈哈哈………”马啸天向身旁的几个家伙挤了个眼色,一伙便跟着大声哄笑。
“你!”张韶华瞪圆了双眼,嘴唇剧烈地抖颤着,他扬起了拳头。
“怎么?想动手打人啊?呵,就凭你那身子骨能吓唬谁啊?”马啸天嗤鼻一笑,微仰起脑袋,傲慢地缓缓转向背后,突然,他蓦地回过身,一记拳头带着巨大的惯性不偏不倚地击在了张韶华的鼻梁下,毫无防备的张韶华只觉得眼前一黑,便软塌塌地歪到在地板上,鼻孔、嘴角涌出殷红的鲜血来。他喘息了片刻,强忍着疼痛奋力地撑起身想回击马啸天,结果他的脚跟还没站稳就又被推倒了,几个家伙使尽蛮力按住他的手和脚,他丝毫不能动弹。马啸天抬起一只脚踩在他枯瘦的胸脯上,伏下身,用两根粗壮的手指托起他的下巴,说∶“如果两个月之内你还不能还清欠我的钱,哼,那么………”马啸天诡异地笑了笑,“听说,你老家的亲妹妹来了是吧?我可知道她住在哪,我还知道………”
“不准你碰她!”张韶华怒吼了一声。
“那可由不得你,当然,除非你能还请我的钱。”马啸天把那只踩在张韶华胸脯上的大脚收了回去,颇有风度地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我也不希望你妹妹受到伤害,相信你会保护好她的,对么?”马啸天又笑了一下,然后 着悠闲的步子往外走去,几个家伙立刻松开张韶华,跟上马啸天一起消失在大厅门口。一会儿,楼下响起了汽车的轰鸣声——马啸天一伙乘车驶出了小巷。
屋里可怕地寂静下来。
张韶华艰难地从地板上爬起身子,愣愣地望着那扇敞开半边的房门,半晌 ,从脸上落下两行泪,他踉踉跄跄 地朝那扇门走去,双手触到门框的时候,内疚使他无力地跪了下来。他要自己爬着进去,爬到秀玲面前,求她宽恕自己的无能,任她怎样打骂,只有这样自己才会平衡些,好受些。他就这样跪着,一步一挪地爬向房间深处,然而,当他爬到一滩浓稠的血泊前、本能地抬起头时,这才发现,秀玲已经永远地弃他而去了。
秀玲死了,她把生命付给了一根用裙带结成的绳索,晃晃荡荡地悬在他的头顶上。她依然赤luo着身体,下身流出散发着刺鼻腥味的鲜血来,血液沿着大腿内侧一直流到脚跟,就像她结束自己生命前落下的眼泪一滴一滴地往地上掉………,血泊旁边,放着被撕烂的、沾着斑斑血迹的白裙、内裤,还有一堆没有用完的性药品盒。
“啊!秀玲!秀玲!………”张韶华惊慌失措地把秀玲从绳索上抱下来,搂在怀里拼命地摇慌着,然而,至始至终,秀玲都没能睁开眼看他一下。韶华知道一切都太迟了,他绝望地松开秀玲,双手捧住脸,从脑袋上扯下一缀又一缀的头发………
天边,残阳终于坠入了山谷,漆黑的夜已张开了倾盘大口,吞噬了城市的半边。没有月亮,朦胧的星光下,在一座不怎么高的、荒凉的芦苇坡上,竖起了一座新坟。坟墓没有立碑,恐怕只有张韶华自己才知道,这里埋葬的,不仅是一位国色天香的乡村少女,还有他的心,他所有对生活的渴望已随着心爱女人的香消玉殒而灰飞烟灭。他对这个世界再没有任何留恋,此刻他唯一的想做的事,就是复仇。复仇!为秀玲,也为自己,马啸天一伙挂满淫笑的脸又在他脑海里浮现,他刻骨铭心的仇恨在心底化成一团火,烧得他热血沸腾,铁骨铮铮,他恨不能立刻就抄起尖刀,一刀一刀捅向那群禽兽的心脏………,冷风吹过来,他咬着牙冷静了一会,然后一步步走向了山坡。一路上,他精心地构思着复仇的计划。
温和的阳光,从椰子林钻出来的、带着甜甜味道的夏风以及娇嫩的女人,没有什么能比享受这些东西更惬意的了。马啸天倚在海边别墅后院的长背椅上,翘着一支二郎腿,陶醉地微闭上眼睛。旁边的女人正小心翼翼地给他剥着荔枝皮。
阳光将一个瘦长的人影投到他跟前。
张韶华提着一个黑色的小皮箱,木无表情地盯着他。
“你怎么进来的?”马啸天警觉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却没有看出什么异常。
“我来还你的钱。”张韶华平静地说。
“哦,”马啸天嘘了口气,紧绷着的脸立刻松弛下来,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这就好,这就好,用不着我再花心思给你制造麻烦。”说着,用眼角瞟了一下身旁的女人。女人很快站了起来,知趣地走开了。“你带了多少?够数了吗?”
“一分也不少。”
“好吧,那就在这打开让我点收吧。”
“不行,我要你到书房开张条子给我。我现在已不相信任何人。”张韶华郑重地说。他 的语气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他把小皮箱的提柄攥得更紧了些。
马啸天只好从椅子上撑起他肥胖的身体,往别墅走去。张韶华远远地跟在他后头,为了避免让马啸天对自己的安全产生怀疑,他不时地故意干咳几声,以证明自己离他还很远——他跟着马啸天闯荡了好些年,对他狡猾多疑的性格早已了如指掌。
马啸天的书房设在二楼,两人很快进入了二楼的客厅。在一张放着电脑的红木书桌面前,马啸天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从书桌的抽屉里取出了纸和笔。
张韶华把黑皮箱放在了桌面上 ,解开密码,转过开口,将皮箱推到马啸天这边,说∶“你自己点吧,我已经点过了。”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整颗心都悬了起来,极度紧张地注视着马啸天的一举一动,眼皮也不敢眨一下,惟恐露出什么破绽。他把右手悄悄地放在了腰间,那里,藏着一把锋利的尖刀。
一向善于观言察色的马啸天竟然丝毫不知死亡正向他袭来,他望着那只黑色皮箱,眼里满是贪婪,他得意地笑了笑,然后毫不犹豫地用力揪开箱盖………突然,一股带着 人气味的白色烟雾从皮箱开口处喷射出来,弥盖了他的整张脸。在白色的烟雾里,传来一声惨叫——马啸天被电击了似的从沙发上跳下来,双手蒙住眼睛,在地上打滚。
“哈哈………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今天?………”张韶华断断续续地冷笑着,他拔出尖刀,举在空中,一步步向马啸天逼近。
“你?你要干什么?”被药水毒瞎了眼睛的马啸天似乎依然感受到了张韶华前进脚步声的可怕。
“干什么?你还有资格问我干什么吗?你害死了秀玲,我要你尝命”
“啊!没………,没有,我没有害死她,这一定是个误会,我真的没有害死她啊………,你应该相信我………”马啸天的脑子一片混乱,他压根儿就不知道那天他离开后秀玲已经上吊****了。
“没有?你敢说没有?如果不是你,我能染上毒瘾吗?如果我不吸毒,我能欠你的钱吗?如果我没有欠你的钱,那天我岂能眼睁睁地看着秀玲受你的凌辱、糟蹋?”张韶华咬了咬牙,继续说∶“秀玲死得好可怜,你这个人渣!混蛋!………今天我要你以命抵命!”
“别,别………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放过我………”面对腾腾杀气,马啸天吓得顾不上疼痛,一个劲地往后挪,“只要你不杀我,那些钱我不用你还了,我,我的财产分三分之一………哦不,分一半给你,只要你放过我………?”计穷的马啸天不得不使出最后一招。
“你给我闭嘴!”张韶华狠踢了他一脚,马啸天嚎叫着滚到了一边,“你以为钱救的了你吗?我告诉你,现在什么我都不需要了,我就要你死!”张韶华 一咬牙,把尖刀狠狠扎向马啸天的胸膛,一刀、两刀、三刀………
马啸天像垂死的狗哀号了一声,蹬了几下腿便再没有动弹。
张韶华似乎 还没有解恨,他疯了一般操着尖刀在马啸天已经僵硬的身体上乱砍乱扎,鲜血溅了他一脸………
“啊——”
蓦地,从窗口那边传来凄厉地惊叫。张韶华寻声望去,一个红色的身影已一闪而过。他来不及多想,丢下尖刀拼命地追了出去,他冲出阳台,一眼就看见十几分钟前在后院给马啸天剥荔枝皮的女人正在楼下飞快地往别墅门口方向跑,一边用手机打着电话。他急的攥起拳头在栏杆上狠捶了一下,转身奔向楼梯………
毕竟他个男人,很快,他与那女人只有几米之遥,眼看女人就要跑出大门外时,兴许是女人着了慌,高跟鞋突然歪了一下,跌倒在草坪上。张韶华抓住机会,跃身扑过去按住那女人,从女人手里夺过手机,将它摔了个稀烂。他揪住女人的长发,连拉带扯拖回别墅,推进马啸天的书房里。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求求你了,我只有十九岁啊……”张韶华把房门反锁上的时候,女人哆哆嗦嗦地哀求道。她退到冰凉的墙角,惊恐万状地望着满身是血的张韶华。
张韶华没有理她,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点燃了,猛吸了几口。他伸出一只手,指着躺在血泊里马啸天,说∶“像他这样的混蛋,早就该死了,你却替他去报警,值得吗?!
“他让我染上毒瘾,毁了我的一生,这还不止,他还害死了我最亲的人。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你说他该不该死?”
“该死,该死,”女人一个劲地点头,她热切地希望自己的讨好能带来一线生机。
“而你!你也不是个好东西,你和他一样,没有资格活在这世上,”张韶华冲到女人跟前,掐住女人细小的脖子,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女人挣扎着,摇晃着脑袋,努力地想辫开张韶华的大手却怎么也辫不开………
忽然间,那双铁钳般刚劲有力的大手一下子松开了,然后推了她一把。女人缓过起来,干咳了几声。她睁开眼睛,眼前的男人竟然泪流满面。
张韶华痛苦地摇了摇脑袋,低声说∶“你走吧。”说完便转过身去,用衣袖擦着眼泪。他下不了手,他其实是个心地善良的乡下汉,女人求生的、本能的挣扎触动了他最真实的情感。
女人木纳地站着不动,她已经被张韶华刚才的野蛮 吓怕了,吓傻了。
“走啊!快走!”张韶华厉声喊道。
女人又吓了一跳。她回过神来,然后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逃出了屋子。
女人刚走一会,警笛声便呼啸着由远而近。张韶华没有惊慌,只是微皱一下眉头。他整了整衣裳,坦然地坐在沙发上,吐着烟圈,等待着命运的安排。可禁不住地,两行眼泪 顺着脸颊轻轻地滑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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