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岁月的弃儿,在时间的沙滩上流浪着,拣拾着时光老人给我们留下的贝壳。我用笔描摹着它们的斑斓和陆离,我实在爱它们爱得痴烈,不忍心让它们从我的脚下滑掉……
老师布置好座位出去了,我旁边是你,脸色红润而健美,黑发编成长辫,穿着方格黄白相间的燕尾服,身苗瘦削苗条。见我看你,你也用明眸回顾了一下,拘谨的,又甜甜的,没有说话,仿佛两个不同星球的人不约而同地来到了这里,拥有那种邂逅的陌生和惊异,同时也不乏兴奋和热情。从此,一张桌子把分别来自东方和西方的两个人紧密联系在了一起,把两颗心紧密联系在一起,把一个青春的梦牵引了出来。
你不是一个热情直露的人,也不是一个内向拘谨的人;尤其在我面前,二人共同探讨问题,共同论说人生,我有真诚和质朴,你有梦幻般的诗意,面对纷乱的世界,我们的思维很快从纷扰的凡尘中荡了出来,开始对真善美进行探索,对始对人生进行探索。
冬天的风凌厉而寒冷,不在意中我已是泣涕连连。少年心事当拿云,从未出过远门的我,便特别地想家,想亲人,心情脆弱而又孤单。你来了,硬“逼”着我去你的宿舍吃药,并且说了许多温暖的话,那时的我真象一个傻男孩儿,在接受着亲人的抚慰,心里感激得不知说什么好。回教室的路上,我们并肩走着,我悄悄地拉下了一小段距离,在后面看你。校园的水泥路被明朗的月光照得舒展而开阔,你穿着魏的沙汀服,笔挺、窈窕、俊美,似嫦娥下凡,风姿翩跹,让人感慨万千。也就是那一次,你唤醒了我的青春,让我沉浸在青春的梦里。
很快要终期考试了,虽然外面的陇东高原已是白雪飘飘,寒冷的气候应该给人一个清醒的头脑,可是面对入校以来的第一次重要考试,我却是头乱如麻。“我们俩讨论复习吧。”你一提议,我们便二人一问一答,读一段,背一段,你提问,我回答,然后你再复述一遍;你回答我的问题,然后我再复述一遍。我真的惊异于我的记忆力会那么高,效果会那么好,简直可以说发挥得淋漓尽致。我们那次考试大获全胜吧(起码超出了我的意料)。到现在我还记得那个飘雪的黄昏,教室里二人对背时你凝神记忆的神态。说真的,我是从你那儿学会有条不紊专心学习的。你还记得你那句鼓励我考大学的话吗?我还记得,很牢靠,就是那时的你告诉了我三年以后的路,我现在坐在这里,虽然不是令人如意,但毕竟是在大学呀!
第一次作文,我是反牌“模范”,你是优秀代表。当老师读我的作文时,我是多么地伤心啊!(实在的,那次我是伤心透顶了)。以后的日子,你鼓励我,跟我谈文学,终于激起了我学习写作的热情,逐渐地,我喜欢上了文学。我不断地练,不断地学,逐步踏上了写作的路。我的作文得90分了,我的作文当范文读了,我的文章被校园广播播了,我当上校刊编辑了,我当上校园记者了,我的文章在文学杂志上发表了……我有些得意了,可猛然发现你在小学、初中时就在全国的报纸上发表文章了。你的谦虚和不自满教育了我,使我继续耕耘,不再自鸣得意。三年来,我跌、打、滚、爬,虽然没有什么收获,但却拥有了一份别人所没有的充实和自信。
在生活中,我第一次为异性间能有这么美好的情谊震动了,我的生活充满了奋斗的激情,充满了对生活的热爱。然而,生活并未有以它规则的理想的路线发展,而是象狂傲的大海,一改往日的平静和安谧,掀起了万里狂澜,把我们这只友谊的小舨掀翻又吞没了。
恶语来了,魔传来了,你的老家的信也来了。我们被别人用另一种眼光看待了。那天晚上,你忧郁而沉重地告诉我,说我们“应当注意”,至于注意什么,我未弄清楚,我想你也未必清楚。从此,你故意疏远了我,我也尽量躲着你,很难在一起尽情地玩闹、尽情地畅谈,两颗心似被浇上了凉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自己那时也那么任性,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连你的劝勉信也给打回去了。我们是给证明“清白”了,可时光便在这“清白”中哗哗地流走了。在那场纷争中,失去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也许我们一辈子也说不清。
终于,时光流到了我们快要毕业的时光了。那个圆月高挂在操场上空的冬夜,我终于从你的口中真切地知道了你三年来的痛苦。才知道你三年来过得那么苦、那么苦,而我的安慰已经来得很迟很迟了,我感觉自己的语言是那么的苍白,尽管自己的心里是那么的诚恳。面对前途,我们在那时深深地感觉到,生活是一个深深的渊,是一个黑洞洞的谜,是一条无穷无尽的路,我们走得好怕、好怕!此后的一个夜晚,我见你很伤心地哭了,因为你告诉于我的那个原因,我便也谅解了你,给你写去了一个纸条:“别哭,眼泪和鲜血一样珍贵!”是的,前程是艰难的,只要我们坚定地站立,就应该永远别哭,别哭!
相逢的时候,从来没有想到分别,可分别的日子却不期而至。那天早上,我欲登车而去,匆匆中见你一面,你无言,我无语,僵持了一分多钟。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也不愿提一个别字。最后,终于你说:“但愿这不是最后一次分别。”我也只说了句“但愿!”就再什么也说不出了。这时,我们彼此的眼里充满了泪花,我怕自禁不住,赶快逃走了。上车时,你没有来到我跟前,只是从那远远的人群里投来了一瞥,在明眸闪耀之后,很快转过去了。
朋友,我没有勇气和你再联系了,也不知道你现在好不好,只愿在惜别以后“珍重”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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