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缘何生斯世
有情堪慰此生
世间无数丹青手
一片伤心画不成
——题记
临近毕业的最后几天，我整日和琳在一起，痛并快乐着。
无限风光在险峰
带着疲惫的心情，带着新的征程即将结束、旧的时光即将远去的心态，那个晴朗的下午，我们一行四个人出去又上了一回山。
这里的山，跟故乡的没有什么差别，但唯一不同的是，在登高望远的时候，俯瞰下来所见的，不仅仅是那犁尖样、绿树环绕的小村庄，而是洋洋洒洒、一泄而下的大河，是辽阔广美的河川，是楼宇高耸、巍峨屹立的城市。登山的心情也不一样，我是无数次登过故乡的山，但这次有琳的陪伴，虽说仅此而已，但珍贵也正因为此。
这是一个如此高贵、而又如此可爱的女孩，只能用心去揣摸，用目光去注礼，但不能用手去触摸，用庸俗的爱去亵渎。我如此说，不是她家里有工厂、有商店，在九十年代，已不仅仅是万元户了，简直是“资本家”，她是“资本家”的“臭小姐”了；而是她在生活中流露出来的高雅气质，让人迷恋，不敢轻举妄动。
山间油菜花和玉米黄绿相间，香气馥郁袭人，层层梯田井然布置，生命的鲜绿让人赞叹。在这样的环境里，一路上的我们高谈阔论，兴趣盎然。她的名字里有玉，她是玉，玉是高贵的象征。在我的心中，她是那高山上的雪莲，是那湖上的天鹅，是那天边最美的一朵云彩。
上山是为了爬一个个的高度，爬上一个高度，还有另外一个高度，于是我们便不顾一切地爬到了山顶。在山顶休息了一会儿后，便往下走。要离去了，无限的留恋和情意无法用语言来表达，我只用这样的动作表达着亲昵：在一块走的时候，并肩而行；坐的时候，在不远的地方就坐；有时用手去抚一下她的长发，她就亲热又无奈地回一句“不要欺侮。”然后我们大家就扯开嗓子唱：“东边有山，西边有河，不知是先有山，还是先有河。”我的声音雄浑粗旷，她的声音尖锐而优雅，一唱一合，让声带的共振携带着友情的共鸣在整个山间响亮。
下山的时候就是居高临下了。俯视下去，便见那平川，那城市，那河水。就要告别这里的一切了，告别这片热土了，和琳这样的女孩儿告别，我的心里充满了惜别的心情。下山后，我们又去了宝塔院，见证了高高的宝塔，宝塔上的风铃在清风的吹动下发出清脆而又动听的声音。琳说：人生如这风铃，虽然自己不想干，但在风的吹动下，又不得不痛苦地发出声音来；正如现在的你我，虽然不想分别，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碧波荡真情
这是一座柳的湖，也是一座湖的柳。这里的柳古朴、奇崛、有左氏风骨；这里的湖，静、清、绿，盈盈然让人永生欣慰之情。
即将告别的日子，我们四个又去了这里。夏天的湖更美了，而因为天热的缘故，那天游客稀少，唯有一对对情侣坐在碧草长椅上，喁喁私语，情意绵绵。
我们四人走在绿荫道上，两边浓密茂盛的树木，使我们走过的路上浓荫匝地。绕着酽酽的绿湖，我们绕行一周。然后大家就登上一条小船，我紧紧地握住琳的手，扶着她一同上了船。
我们荡起的是一只鸥鹭船。小船在水中自然地漂着，琳坐在后面的船舷上，不停地哟喊着我们前进，是左边用力还是右边用力。划了一阵，不知是年纪小小的程还是心不在焉的我，船总是乱跑。琳说她来划，可她却是一个虚弱的身子，稍划了一会儿，就已是微汗显腮了。等到大家都疲倦了的时候，我建议大家把船划过望娘滩去，让喷泉的水浸一下我们。于是船就准确地划过去，三人做好了被淋浴的准备。从上而下洒落的水就泼洒下来，浸湿了我们的衣服，一阵惊喜，一阵冰凉；琳在后面娇嗔地叫着，大家欢笑作一团。
等船上了岸，程告别而去，只剩下我们俩人。我俩选了一个幽静处坐下来说话，她就坐在一块高大的石头上，我坐在旁边一块较小的山石上；后来她移至草坪，我也移到岸边。她就劝我小心，一句甜甜的“往里边”，让人的心浸蜜一样甜。好久，我们也都困了，靠在石椅上休息。过了会儿，我坐起来，又轻轻地从上到下抚了一遍她的头发。此时，阳光明媚，清风幽幽，酽酽的湖，浓密的柳，年轻的我们，一切宛若梦中，一切又是现实。我们沉浸在青春里，我们沉浸在梦境里。
好久，我们才从梦境中走了出来，走出这绿草凄凄、情意绵绵的湖畔。她说三年后，当我再次来这里的时候，她会领我去重游这湖的。但这是梦、是幻，不知何日能实现。
明月照倩影
晚上，我们又相会在校园里。说了很多，我们也不知道我们是不是在谈情说爱。但分别在即，我们都想着要表达些什么，可前路迷茫，我们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忘顾左右而言他。
最后还是说了出来了，是她先发话了：你说咱俩合适吗？
我：前途漫漫，谁知道有什么样的结果。
她：那我们就做最好的朋友吧。
我：对，不知道结果的我们，谁又能怎样。
月亮从东边升起来了，照亮了校园，照亮了这边的花园，照亮了这里两个孤独的影子。纤纤身影映夹杂着花影，这一切太美，而更美的，是我们超脱了男女之爱，还这样诚心诚意地在一起。
是啊，我们真的不知道未来，不知道命运交给我们的将是那一种结果，但我们彼此就这样地呆着，呆了很久很久。
分别的前夜
晚上，我们又去了一趟飞机场。
在酽酽的夜色下，我们一行的还有她妹妹。她说她恨一切人，她在大家要散的这会儿，一没有留恋，二没有伤感，她说走就走个无牵无挂。
我们再没有提彼此的话题，只说也许远方有一棵树，我们终有一天是会相会在那棵开花的树下的。美好的夏夜，美好的人生。她的美在气韵，在她的气质，是高贵的，是清纯的，甚至有点愤世嫉俗的。广阔的飞机场，曾见证过许多故事。此时的我们，要离开这里了，要离开学校，它又一次见证了我们的青春。
回来我们又去邻校里看电影，我买瓜籽时，因为当时是贫困学子，便得到她很心痛的责备。那电影的名字我也没有记不清，身旁有她姐妹俩，在将要离开这片土地的前夜，我无法安静下来。这段时间，我们老在一起，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彼此也未必要向对方承诺什么，即就是有所承诺，面对茫然的未来，也是一钱不值。之后我们又去广阔的操场里说话，说说说说，说了很多，说到实在没别的可说的时候，我们就回女生宿舍参加班主任组织的晚会。
晚会结束后，我出去找她未找到，回到宿舍，就躺下来休息，心中一丝难言的愁肠。反思起来，也许自己真的爱上她了，她也一样。可觉得又是这么遥远，不可触摸，没有结果。过了不久，突然第六感觉告诉我有人来，出门果真是她来叫我。于是俩人相跟着又来到了校园里，在中院一处清静的地方坐下来。
“我见你走了，就叫人去叫，结果他不去，就自己冒险来了，到门口又不敢进去。把你叫下来说话，可不知道现在说啥的好。”
“我也不知道说啥。”
“我没有一丝伤感，只想再和你在一起呆一会儿。女生们都伤感的很。我想也没必要，离开就离开，流泪干什么。”
“为什么这么说呢，我知道未来是未来，但现在是别离，大家心里都会难受的，包括你。”
我们就沉默了下来。她再不说了，我们俩也是有点难受了。我知道，如果不难受，她也不会这么疯狂地来叫我的。
此时无言胜有声。最后，也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她提出回，但还是没有走起，一连提了四次，依然没有走起。
我又抚了她披肩的秀发，轻轻地。这是我这几天唯一的亲呢动作，她默默地承受了这一切。这一切是在静穆的夜里发生的，是在离别的前夜发生的，是一个令人难忘的动作，是一个令人伤心的动作，是一个激动着两颗年轻的心的动作，但也是仅限于此的动作。
该回去了，我们站起来，就这样告别而去。大约走了三五步，大家都回过头来，好象还有什么没做，过意不去，就同时伸出手来。我的手向着她伸过去，伸过去；她的手向着我伸过来，伸过来；两只手就紧紧地握在了一起，沉沉的，紧紧的，温暖的凄凉的悲怆的痛苦的感觉全都涌上来了。彼此摇了摇，又摇了摇，最后狠狠地摇了几下。我不知道是怎么松开的，我记得是跑了四五步，走出去，也就没有再回头。我知道她在注视，但再也没回头，只是很快地走远了。之后又站了很久，见她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才拖着一身的疲惫回了宿舍。
腿软了，心软了，泪流了下来，浑身无力地躺了下来。
汽笛声响了
第二天，我们集体在校园里坐车，班主任带领大家来送我们。琳说她不会来送我的，可还是来了，但终于没有来到我的跟前，站得远远的，用目光注视着我。
车动了，车开动了，汽笛响了一声。
我不顾一切地站起来，向大家挥手，并向琳做了一个十分难堪的告别动作。
远处的她看见了我这样的动作了，笑了笑。
其实那不是笑，是致意，把这些日子所有的过程全包括了进去。她又把头扬了扬，朝我要走的方向。那满脸的不快，以致我认为这不是她的表情。面对这样一个坚强的女孩，这些日子朝夕相处的女孩，分别在即，车开走的速度是快的，挥手是一瞬间的，笑也是一瞬间的，客车掀起的滚滚红尘，很快淹没了这一切。
从此，漫漫长路里，我们走向了不同的方向。彼此通过几封信，但终于十五年再没有见面了,就连那张一同登过船的旧票，我也没有收集下来。只有后来记下的三首小诗，可以聊作纪念：
爬山
白色的云儿贴在蓝色的晴空
向绿色的波涛祝福
男儿和女儿
手携手肩并肩畅游生命
上山为了达到了顶峰
下山为了寻找涛声
静坐为了畅谈心语
何时两心归一
声声谐韵
荡舟
碧波上驾起的鸥鹭
你怎能发如此轻浮
飘荡着让爱情下雨
湿漉漉该怎向爱情交代
回船的时候
绿意装满衣兜
汽笛
一声巨响
惊醒别离的两颗心
离愁和别恨
是挥在手中的心旗
从此在两地
各守着黄昏与清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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