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列车

夜已经很深了，外面黑乎乎的，无边无际。列车缓慢地行驶在茫茫的夜色中，经过一些不知名的小站，有昏暗的站台，寂寥的夜行人，还有忽明忽暗的灯光。这样的夜，躺在硬卧铺上，想睡睡不着，辗转反侧，想寻觅一个舒适的姿态，却不能如愿。这样逼仄的空间，直不起身，能够翻过身，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耳畔回响着的是列车行进中的嘈杂声，幽暗的车厢里发出了高低起伏的鼾声，我却可以静静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我曾无数次地坐火车远行，看到过万里平畴、群山起伏、河湖纵横，也看到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人和远处村郭的袅袅炊烟。那是白天，我喜欢这样的景致。可现在是黑夜，虽然我知道列车的终点站，但感觉缓缓而行的列车不知要将我们带向何方，看不见前方，看不见未来，我们只是被黑暗吞噬着。突然，我感觉窒息。在黑夜中，是如此寂寞难耐，心渐渐下沉，冰凉如水，漫过胸口的是孤独的绝望。

曾几何时，我是那么喜欢夜。无论是皓月当空，满天星斗还是阴雨绵绵，雪花纷飞。我爱夜的宁静，爱夜的深邃，爱夜的温馨和浪漫。那时候，夜晚属于我。每天，我期待着夜的来临，在夜幕下，在星光下演绎一段段温情的、悲伤的故事。曾经在清冽的初冬夜，和初恋情人擦身而过，留下了永远不可弥补的缺憾。初恋时，我们不懂爱情，现在想来，仍有彻骨的疼痛。春风沉醉的夜晚，与恋人漫步在街头，喁喁细语，也会迎着夜雾，一辆单车，逛遍城市的每个角落，留下爱的足迹。更多的时候，我们坐在灯火通明的教室里，汲取着知识，充实着头脑。那是青春飞扬，激扬文字的日子啊！也有孤独地守着一盏灯，一支烛，噙着泪，整理自己的思绪，“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时候。多少个夜晚，等待以至失望，在等待中失望，在失望中等待。夜晚之后，还会有明天的延续。

“哐当”列车急刹发出的巨大轰响，把我从混乱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曾经的那些夜晚，无论温暖甜蜜，还是孤独忧伤，都是青春的见证，成长的历程。现在，置身这样的夜晚，我害怕。岁月已将血性的我们打磨得平静以至麻木了。虽然，黎明过后，太阳依旧会升起，可我们是一天中哪个时辰的太阳呢？我们的明天是什么？还有未来吗？莫非，真的是老了？这样想着，温暖的泪水从眼中滚落下来，打湿了脸庞。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