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里的第一场雪星星点点的下着……
梅、竹和儿子吃完晚饭,儿子到书房写作业去了。梅取出了给竹打的毛衣密密的织着说:“这雪下的正是时候,我给你打的毛衣马上就织完了,明天就可以穿了。”
竹只是“哦”了一声,在客厅里不停地来回走动。
梅笑着说:“你坐下来好不好,转来转去的,绕的我眼晕,来吧,试试,就要收口了,看看大小长短胖瘦的合不合适身。”她说着站起来,把毛衣递给竹。
竹接过毛衣把他放到沙发上说:“梅,你坐下,我······我有话给……给你说。”
梅有些纳闷,竹向来都是快言快语的,今天怎么了,吞吞吐吐的,也只有在十年前花前柳下,说我爱你时这样过啊。
“你今天咋了,有话就说吗,搞这么严肃干吗?”梅坐下,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竹停顿了好大一会,一字一句地说:“梅,我们离婚吧。”
梅“哈哈”笑起来,摸着竹的头说:“你发烧了?净说糊话,开什么玩笑呀?”
“梅,我今天是认真的!”
梅一下子定住了,她强忍着眼泪说:“竹,我哪儿做的不好?我改还不行吗?”
“不,梅,你没做错什么,十年前我们结婚后,两地分居,后来是你自己带儿子伺候我爹我娘,两年前我们终于团聚了,你对我的好那没得说啊。”
“那你今天是……”梅的眼泪忍不住涌了出来。
“都是我不好,是我对不住你。”竹的眼圈也似乎红了。
“竹,你说的不是真心话,作为妻子,我能感受的到。”
“梅,我外边有了女人,她是我过去的学生,已经怀上了我的孩子,都六七个月了。”竹深深地底下头说。
梅沉默了,心却乱了。常言道,男人四十一朵花,女人四十豆腐渣,更何况竹一表人才,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在行。可是眼下儿子还小,让过早地生气父爱或者母爱,对他实在不公啊。于是,梅说:“竹,让那女孩把孩子打掉吧,我们补偿她,行吗?”
“不,问题是我现在已经不爱你了!”
夜深了,外边的雪下的更大了,楼下的空地上白茫茫一片,光秃秃的白桦树摇着头发出“吱吱”的响声。
梅洗过脸,在梳妆台前默默地化着淡妆,静静地铺好床,对着在沙发上使劲抽着烟的竹说:“我们休息吧……”
竹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卧室,犹豫了一下抱起被子进入另一个房间,重重地关上了门。
梅绝望了,蒙着被抽泣起来。
这一夜好漫长,梅和竹都失眠了。
不久,梅和竹办完了离婚手续,竹说:“儿子由你带着吧,好早晚的作个伴。”他边说边把自己爱读的书装进了一个不大的箱子,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放进了塑料袋里,他环视着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而后转身要走,儿子冲过来拉着他的手说:“爸爸,你干嘛去?什么时候回来?”
“好儿子,爸爸出发,要很长时间,以后听你妈妈的话,要好好学习……”
“爸爸,你放心走吧,我和妈妈会想你的,等你早点回来。”儿子使劲的摇着他的胳膊。
竹俯下身亲吻儿子稚嫩的脸颊。
梅站在一旁不停的流泪,她把一个五万元的存折递给竹说:“这个,给你。”
“不了,你留着做儿子将来上大学的学费吧。”
“这件新织的毛衣你带上吧,天要冷了,你穿的着。”
“好吧。”竹接过毛衣快速的离开了曾经多么温暖的家。
不久,在梅居住的家属院门口,每到上下班时间,总有一个收破烂的蹲在墙边,他戴着一个宽边的旧礼帽和一副深色眼镜,每当梅驮着儿子进出,他总是目送着她们从视野中消失。又过了一段时间,那个收破烂的男子再也没出现过。
转眼冬去春来,梅压抑的心情也稍有好转,一天,梅收到了一封挂号信,那隽秀的字迹她一眼就认出了那是竹写的。虽然已经分手,梅还是对他时时牵挂,毕竟曾经深深的相爱过,更何况他是儿子的父亲。
梅打开信封,那是一页布满泪痕的信:
梅,我亲爱的妻子,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的竹已经永远走了,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吧。去年秋天查体,我得知自己得了肝癌已是晚期,我不想让你倾家荡产,更不愿意让你看到我最后痛苦的样子。我才编了一个谎言,实在对不起,我的梅,请擦干你的眼泪吧,找一个你爱的人,把儿子抚养成人成材,拜托了。对了,这是我近几个月的工资卡,你收好用吧,梅,我的爱人,别为我伤悲,我是微笑着走的,因为我的心中装着你和儿子的爱……
梅顿感天旋地转,晕了过去。
清明这天,空中飘着绵绵细雨,梅带着儿子来到竹的坟前,把一块新刻的墓碑树起,上面写着:夫竹之墓,落款是妻梅携子立,时间是二零零二年清明。她和儿子摆上祭品,点燃了一打纸钱,回忆着彼此牵手走过的日子,梅泪如泉涌,默诵着李白的《长干行》:朗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千里,两小无嫌猜。此刻的梅竹何止千里,正是天涯咫尺,咫尺天涯……
山野静寂,细雨无声,空中弥漫着纸钱的味道。
梅把一棵竹子和一棵梅树栽在了坟前,从此,不管严寒酷暑,刮风下雨,每到双休日,梅都会带儿子来到竹的坟前,静静地陪着他。
几年过去了,梅和竹根根相拥、枝枝相连、叶叶相抱、在雨中泣诉、在风中吟唱,还有一对美丽的蝴蝶日夜守侯在她们的身旁。
初稿写于2005年11月10日家中
本文已被编辑[兹清]于2007-10-6 23:11:08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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