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新婚后的别离
宣宜县洲头村沙家的姑娘沙桂妞摸样长得不赖,命也好,是个独女,招了个上门女婿,也恰好是她的意中人。女婿叫廖旺,是沙桂妞的初中同班同学。初二时,廖旺的父母先后去世,摩旺成了孤儿,只好辍学,靠种地养活自己,熬到23岁上,还是个光棍。但这孩子老实巴交的,不多话,不惹事,只知埋头苦干,见到沙桂妞时,就涨红了脸,连个囫囵话也说不上来。他这副羞羞答答的傻样,倒让沙桂妞心中割舍不下。高中毕业后,沙桂妞的父母与闺女商量,想要招个上门女婿撑门立户时,沙桂妞也不害臊,自己向父母推荐了廖旺不说,还亲自上邻村的廖家,捺住大姑娘家的羞涩,红着脸说明来意。
廖旺一听,惊呆了,一疙瘩蹲下,将头埋在胳膊弯里,肩头耸动个不停,一声儿不吭。这下把沙桂妞吓坏了,不知廖旺唱的是哪出戏,只好战战兢兢地将他的头扳起来,想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却见廖旺哭得眼泪巴巴的。哭了一阵又笑,一边笑一边使劲地点头。
这年十月间,沙桂妞与廖旺成亲了。洲头村穷,但沙家却算得上殷实,新房布置与婚礼婚宴的一切费用,全是沙家掏的。廖旺在婚礼上穿的那件一面浅黄一面深灰的双面夹克衫,还是沙桂妞给他买的定情物呢。至于廖旺给沙桂妞买的定情物,那就甭提了,是一串假珍珠项链,连廖旺自个儿都觉得寒碜,没面子。有人笑话他,一串假珍珠,换来一个真美人,他就更加惭愧得无地自容了。春结后的春天,乡里年轻人邀廖旺一起到三江市去打工,他一狠心点了头,发誓要到外面去闯荡,绐妻子买回一串真正的珍珠项链来!
沙桂妞哪里想得到,廖旺这一走,一连串蹊跷事就跟着来了。
离乡后的廖旺,一连两个月也没住家寄一封信。到了初夏的一天下午,镇派出所一辆吉普车来到洲头村,上面下来一位警察,找到沙家,对沙桂姐说,有个叫廖旺的是你爱人吧。三江市来了个出差的,要与你谈谈有关廖旺的事儿。沙桂妞心里猛地一跳,与她妈一起上车,忐忑不安地来到了镇警所。
三江市来的那位出差人,原来是三江市交管局的一位交警。他将手边的一个行李包打开,掏出几件东西让沙桂妞认认,是不是廖旺的。
沙桂妞一看东西,头就大了,人也摇摇晃晃地站不稳,眼泪不觉就溢满了眼眶。
原来这些东西中,头一件就是沙桂妞给廖旺买的那件双面夹克衫,不过这会儿夹克衫已经是一片褴楼,衣服的两面,都撕破了,沾上了油泥与暗红色泛黑的血斑;还有一样是廖旺的身份证,证的边沿上,也同样染着斑斑血迹。嗅着扑面而来的血腥气,沙桂妞两眼一黑,倒在她妈的怀里。
接下来发生的事,沙桂妞像经历了一场梦。三江市交管局来的交警告诉她,廖旺是在路过三江市市内铁路的一处岔道口时,不幸被火车碾死的。死时被火车轮子拖了好长一截路,有目击者说,可能当时还有一人跟在他后面嚷着什么,因火车轰鸣,路人没听明白,那人也没找到。交警本来希望沙桂妞能提供与摩旺有血缘关系的人,以便采集血样,做dna验证。但可惜廖旺是一个孤儿,又无后嗣,做dna这一点看来是做不到了,而夹克衫与身份证是行法律效用的。由于出事时岔道口值班人员上班喝酒失职,没放下行道栏杆,沙桂妞作为直系亲属,可依法得到11万元的补偿金……
沙桂妞在爸妈的陪同下,先到三江市医院停尸房,探望了廖旺那血肉模糊难以辨认的尸体,接着又到事发现场作了祭奠,然后将尸骨火化了。转眼之间,廖旺一个大活人,就成了抱在怀中的骨灰盒。
回到洲头村后,沙桂妞强撑着虚弱的身子,在新房内设立了一个神龛,将廖旺的骨灰盒放到神龛内,准备按乡俗拜奠49天后再人墓。然后又将廖旺缠着黑纱的遗像,在新房中挂好,对着遗像哀哭个不休,直到实在支撑不住了,才抱着那件血迹斑斑的夹克衫,不吃不喝,不声不响地晕睡了二天三夜。
这里,沙桂妞还沉浸在悲痛中,那边,乡亲间已经炸开了锅。沙家本来不穷,现在又得了11万赔偿金。这11万元,在洲头村村民眼中,可是个天文数字,足以引起人们的无限遐想。
廖旺尸骨未寒,沙桂妞却已经成了众多求爱者追逐的目标。但是,沙桂妞对求爱者们的表白都嗤之以鼻,她没事就呆在自个儿的新房中,抱着那件血衣,对着廖旺的遗像与神龛默默地垂泪。不是爸妈叫她,她会连饭也忘记吃,更别谈梳妆打扮了。
二、活“死人”回家
眼看离守丧49天只剩下10天了,这天午夜,满天星光下的洲头村,虫声唧唧,蛙鸣一片。沙桂妞躺在床上,无法入眠。正在这时候,有人轻轻地敲响她家的大门。那一声声的敲门声似曾相识!沙桂妞起床走到门边问。是准,那敲门人轻声说,妞,你咋啦?是我呵。
这一声“是我”顿时让沙桂妞瘫倒在紧闭的门板上,浑身瑟瑟发抖,好一会,她才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别唬人了,有什么放不下的事,你给我说得了,别让我爸妈吓着了。敲门人说,妞,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懂?我人都回了,还会有什么事放不下?
这时候,沙桂妞的爸妈都起床来到了门边,她爸大着声音对门外说,你到底是谁?
门外说,爸,我是廖旺呵,快开门,我累坏了。
这一声“我是廖旺”,让沙桂妞不顾一切地猛地开了门。站在门外星光下的,果然是疲惫不堪的廖旺!沙桂妞身子骨一软,就瘫倒在地上。
屋子时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四个人我愣望着你,你愣望着我;哭了笑,笑了哭,闹不清这到底是梦是真!
原来被火车碾死的,并不是廖旺,而是他打工时结识的一位工友。那天,那位工友出去办事,又苦于没有像样的衣服穿,就找廖旺借了那件夹克衫,穿出去显摆。廖旺连自个儿放在夹克衫兜中的身份证,都没掏出来。但打那天起,那个工友就没见回来,人们都以为他因为没领到工钱,愤然回家去了。廖旺只知道,那工友叫徐开元,是本省恩华县人,家里有妻子儿子。妻子来过工地,还是个大美人呢。
廖旺在一建筑工地打了半年工,一分钱工钱也没领到,老板说是要到年底才一起发放,再加上夹克衫有借无还,连带身份证也搭进去了,他没劲极了,又思念新婚妻子,就辞了于回乡。为了节约,他从三江市搭车到县城后,就一路走了回来。
事情就这样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沙家有关丧事—应布置与安排,全部取消不说,还办了几桌酒,请来了同村的亲友,共庆沙家否极泰来。小两口也更是情意绵绵,比以前更恩爱了。
这天傍晚,沙桂妞下地回家,惊讶地看到新房被廖旺折腾得一塌糊涂,床上的被褥掀翻了,连床板也撂开来,所有的箱笼都打开了,衣服撒了一地,那装着骨灰盒的神龛,也被掏了个干净,连那脱下了黑布的廖旺的“遗像”相框,也被拆开来,散落的相架抛了一地。正忙得满头大汗的廖旺,看到沙桂妞进来,气急败坏地问道,钱呢,我的钱呢,你藏哪了?沙桂妞听愣了,说啥钱啊,你什么时候给了我钱?廖旺便冷笑说,到这时候了,你还装傻,将我蒙在鼓里。我告诉你,人家刚才都告诉我了,整整11万呵。我不在家时,你仗着这笔巨款,与多少汉子眉来眼去过?老子在外面受罪小你在家可没闲着,还以为我不知道呢。今儿个,我明白告诉你,这钱你甭想独吞,你得全数给我交出来,若是少了一文,我都不会放过你,那可是我拿命换来的。
敲锣听音,沙桂妞这才明白,廖旺费这么大劲穷折腾,原来是为搜出那笔赔偿金。沙桂妞就端了张凳子,在门边坐下,细声细气地对廖旺说,我不告诉你,是因为那1l万不是我们的,你也并没有死一回。那是真正的死者家属的。”咱们不能昧着良心,贪人家拿命换来的钱,你说是不是?
廖旺哪里听得进,只是犟着脖子问,这钱是你签字领下的?
沙桂妞点头。
廖旺又问,你领钱时,是以死者家属的名义?
沙桂妞点头。
廖旺说,那死者写的谁的名字?
沙桂妞说,是你的名字。
廖旺说,那不结了。这钱不是我的,是谁的?你别哆嗦了,拿出来吧,别让我费神了,这本来就是我名下的钱呵。
沙桂妞不愿再争下去,她再次告诉廖旺,这钱应该交给死者的家属,他们才是这笔钱的主人。不交给死者家属,人家家中死了人,岂会善罢甘休,迟早会找来的。就是发钱的公家,如果知道发错了,能不追回去?挖人家的肉,能贴到自己身上吗?
沙桂妞这一说,廖旺更急了眼,变了个人似的,几步抢到沙桂妞的面前,瞪着眼凶狠地说:“操,你不用巧舌如簧,装花尾巴喜鹊了。说来说去,你不过是想着独吞这笔钱,我岂能让你得逞?”说着说着,廖旺气不打一处来,扬起手,就给了沙桂妞一耳光,啪的一声,沙桂妞的俏脸顿时红肿了半边。接着,廖旺扬起腿又狠狠踢了沙桂妞一脚,怒冲冲地说,我今儿给你把话说到头里,你若不把11万元钱拿出来,我与你没个完。
沙桂州怔住了。从小到大,她可还是第一次挨揍,但她心里可是了点也没迷糊,她认定这钱不是自家的,若是动了邪念,天理难容,任廖旺怎么闹,也改不了她这个看法。
撤完气,廖旺一转身打墙上的挂钩上,习惯地取下双面夹克衫,要穿着出去找人喝酒解闷。沙桂妞下意识地一步枪过去,搡了廖旺一掌,一手夺下了廖旺手中的夹克衫,含着眼泪愤怒地说,这上面有人家的血迹呢,你也穿?你真的就不怕报应?
廖旺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一把夺回夹克衫,扔到地上,然后一跺脚,出去了。
三、情变
廖旺走后,沙桂妞哭哭啼啼地收拾着,当捡起那件血衣时,她仔细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将血衣叠得好好的,用一个塑料袋子装好了,出门走到河边,手一扬,将塑料袋子扔到了河里。
当天晚上,廖旺喝得醉醺醺地回来了,一进屋,就连忙闩上门,酒醉心明地问,我那件双面夹克衫呢?沙桂妞说,叫我扔到河里去了。廖旺问,真的?沙桂妞说,谁蒙你?那件衣服是我买的,与你什么相干?廖旺说,真要是扔了,敢情好。然后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第二天上午,廖旺清醒了,换了个人似的,亲热地搂着沙桂妞,脸贴脸,喋喋不休地说着车轱辘般的忏悔话。沙桂妞只是一声不吭。说着说着,廖旺又问,那件夹克衫呢,你撂哪了?沙桂妞这才开了腔说,昨儿就告诉你了,撂河里了。廖旺说,可惜,那可是你给我买的定情物呵。这哪行,我得去捞回来,洗干净了,补结实了,再穿上。于是,他屁颠屁颠地跑出去了,说是要借只船下河捞衣服去。
沙桂妞的父母看廖旺神神鬼鬼的,问闺女,他是疯魔了?沙桂妞冷笑了几声,叹口气说,唉,到城里走了一趟,就变成这样,要是真疯了倒好了。
过了好一会,廖旺浑身水淋淋的,失望地回来了,说没捞着,夹范衫敢情是叫河水冲走了,你怎么不压块石头?见沙桂妞不搭腔,他才像另想好了主意,讨好地说:“我都听你的。那11万块钱,一文钱也没我的份儿,全给那个徐开元的家属,行不行?只是我想,这钱老放在我们这儿,咱们心里也不踏实,得找着徐家人,还给人家呵。”
老实说,廖旺这几句话,还真说到沙桂妞的心坎上了。于是,两人决定,由廖旺先去寻找徐家人,了解徐家情况。如果确定徐开元真是死于车祸的话,那11万元钱,就全部给徐家得了。
沙桂妞一门心思地为廖旺准备着上路的衣物费用。她可一点也没想到廖旺藏有另外的心眼儿。
恩华县是一个山区县,廖旺到那里找到徐开元家属,并未费多大劲儿。他先到恩华县公安局户籍科说明来意,科里的警察听说是因车祸死人的事,不敢怠慢,当即上网点击,不过几分钟,就在本县找出了三个都叫徐开元的人来,并附有地址。他找第一个,扑了空。再找第二个时,正好遇见见过面的徐的爱人夏桂花。
夏桂花一听廖旺的话,瞪大着眼睛,晶莹的泪水,成串地从她白净的脸上流下来,瞧着真让人心疼。哭了好一阵,夏桂花才哽咽着说,难怪打我从三江市回家后,没见他寄钱回来,也没来信来电话,原来是出了这等祸事。说着,夏桂花软绵绵地,一声不吭地倒在地上。
这一倒,夏桂花就恍恍惚惚晕睡了三天。这三天里,廖旺下田喂猪弄饭照料孩子,给夏桂花张罗吃药,真是一丝不苟任劳任怨。他还告诉夏桂花,自己是她爱人徐开元的贴心好友,并露出了绝密情况,说他自己的爱人沙桂妞心术不正,想独吞那11万车祸赔偿款,他只好与妻子大闹—场,并大义凛然地跑到这儿来找她报告情况。
正遭受惨重打击倍感孤独的夏桂花,听得热泪盈眶,情不自禁地倒在了廖旺的怀里……
这时候的沙桂妞,正在洲头村,翘首盼着廖旺寻人的消息哩。
不久,廖旺将夏桂花母子带到三江市,将母子俩安排在一家小旅馆,一起住下了。住下的第二天,他也没办正事,却是带着母子俩在三江市逛了一整天,还给夏桂花买了一条珍珠项链作纪念。
夏桂花疑惑了,她问廖旺:“这么住着算个啥?我心急如焚,想快到交管局去弄清情况,到出事地点祭奠,请回我男人的骨灰盒呵。”廖旺说:“我们不但要弄回你男人的骨灰盒,还要弄回你男人的贴偿金,那可是整整11万元啊。但是,这11万元,眼下正在我爱人沙桂妞手中攥着呢,要她放手,可不是件省心的事。因此,我先得回洲头村,做做她的工作,将那1l万元赔偿款搞定了,后顾无忧了,咱们才能到交管局去。”
夏桂花听廖旺说得有理,就不吭气儿,安心住下了。廖旺这才乘车回宣宜县洲头村去,在车上,他心中的高兴劲儿就别提了。连他自个儿也纳闷,想自己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穷孤儿,能结成婚就得谢天谢地,想不到三江市打了几个月没工钱的工,却见识了三江市一角的花天酒地,纸醉金迷,就变得如此机智。自个儿原来有这么大的能耐,这不,这边有个美人儿盼着他拿主张,那边那个傻妞,最后还不得顺坡下驴,几句话一哄,就乖乖地将那11万块拿出来,拱手交给他?
这么美滋滋地回到家,把情况跟沙桂妞一说。沙桂妞听说夏桂花母子来了,赶紧要去见他们,不想被廖旺止住了。廖旺说:“你去不去,倒无所谓。但是她请你一定做好事,将骨灰盒与那11万赔偿款交给我,一并儿给她捎去。再说……”
说到再说,廖旺就住子口。
沙桂妞问:“再说什么,你说下去呀,别让人犯迷糊。”
廖旺只好说:“再说夏桂花的爱人徐开元是我的好朋友,他是穿着我的夹克衫死去的,没准那夹克衫本来就不吉利,是该我死的,结果让他顶替了。因此,面对孤儿寡母,我觉得自个儿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沙桂妞再傻,也明白了!前前后后旧绕这车祸与1l万赔偿款,发生了那么多意想不到的事,廖旺早巳前后判若两人,她身上挨揍的伤还疼着呢,哪能听不出廖旺话中的弦外之音?沙桂妞便噙着泪笑着说:“你这话我懂,你是向我摊牌了。不就是想与我离婚,与那个夏桂花结合吗?但你先别急,办完夏家母子的事儿,咱们再了结,不要不分先后搅和在一起,耽搁了安顿死者的正经事儿。我还得告诉你,那11万元,可是我在交管局签了字领的,那骨灰盒也是交管局交给我的,再怎么也得与交管局办个相关手续,否则他们不会认可,你说对不对?”
廖旺情知拗不过,就点了点头、当天就回到了三江市,与夏家母子团聚去了。
廖旺一走,沙桂妞对父母说,我真是瞎了眼,怎么就傻乎平地将终身大事交付给这种狼心狗肺的人?
说罢,沙桂妞泪如雨下。
四、真相大白
三江市文管局的接待人员,听廖旺说明了事情经过后,马上向上级请示,叫来了当初处理车祸案的几个办案人员。这几位交警面对活生生的事实,完全傻了眼。但仅凭此,也不足以断定死者就一定是徐开元。特别是他们回忆起,事发现场的目击者说,死者是跑过岔道口的,后面跟着有人嚷着什么。这人为什么要跑?嚷的人又是谁?是开玩笑,还是另有原因?办案人员迅速作出决定:当初有一件带血斑的夹克衫,廖旺的身份证上也沾满血迹,现在徐开元的孩子来了,如果从孩子身上取上一滴血,与那两件东西上的血迹一起验验dna,绝对万无一失。
可是廖旺说,身份证上的血迹,他己洗得一丝儿不剩,谁也不会带着有血迹的身份证出门呵。至于那件带血的夹克衫,早让沙桂妞丢到河里喂鱼去了。廖旺还说,现在唯一能证明死者身份的,只有我,他是借我的衣服穿着死的,由此徐开元1l万元的补偿金,只有夏桂花才有权继承。所以应该尽快从沙桂妞手中将钱追回,归还夏桂花,才是万全之策。
但是廖旺没想到,他的侃侃而谈倒提醒了交警,就是事发后的当事人,并不是廖与夏,而是沙桂姐,签字领钱的也是她,现在先得火速找沙桂妞去,即使找不到那件至关紧要的夹克衫,也得把骨灰盒和那11万元追回来。
当下,几位交臀叫夏桂花等着,他们得马上去一趟洲头村。两个小时后,沙桂妞提着一个手提包,随着几位交警走进了交管局办公室,骨灰盒在一位警察手里托着。沙桂妞瞟了廖旺一眼,又冲夏桂花微微一笑,就从提包中掏出—张农行的存款单,双手递给交警,沉稳地说:“这就是那11万元的全国通兑活期存单,现在我原款奉还,你们过过目吧,我可是卸下担子了。”
廖旺两眼放光,终于看到他日思夜想的存款单了。夏桂花则是泪水涟涟,这存单上的钱,可是他男人争命换的!
但是,沙桂妞等人们缓过神来,又不紧不慢地从提包中掏出了用绳子捆得好好的一个塑料包,小心翼翼地解开了绳子,接打又解开塑料包,然后将一件夹克衫抖搂开来。
这下,交警们兴奋得想跳起来,廖旺则完全糊涂了,顷刻间有了—种不祥的预感,夏桂花则号啕大哭,像是看到了她爱人的尸体一般。
原来,为了瞒过廖旺,沙桂妞把一件旧衣服扔到了河里。而那件夹克衫,却被她藏了起来。
三天后,所有有关人员重又汇聚到交管局的那间办公室,听到了检测人员宣布dna的检测结果:夹克衫上的血迹与徐开元孩子的血迹,经dna检测,无遗传关系。这下,人们都愣住了。廖旺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候,有一个人在门外探头探脑,一副想进来又怕进来的样子。夏桂花看见了,带着哭腔喊;“徐开元,你是人是鬼,打哪儿冒出来的?人都叫你坑死了,你还不进来?”
那人终于一脸沮丧地踅进来了,并主动交待说,我叫徐开元,是来反映车祸实情的。
办公室的人,全呆住了。
徐开元说,那天他借了廖旺的夹克衫,本意是想把自己打扮得潇洒点儿,去一家餐馆应聘厨师的,但当他走列沦道口附近时,因为天热,他就将夹克衫脱下来披着,不想,有个像叫花子的家伙,一把将夹克衫抢跑了。他就一边嚷着捉贼,一边撵,不想那个家伙让过道口时,就撞上了火车,撞得个粉身碎骨,他怕背责任,就赶紧跑了,窝在一家小饭店打工。工地不敢回,也不敢往家捎信,因怕廖旺要赔夹克衫,更不敢与廖旺打照面。一直磨蹭到这会儿,通过自学法律,知道自己对那人的死,并无责任,才主动到交管局来说明情况。
夏桂花又哭又笑,当即将廖旺送给她的那条珍珠项链,甩到了廖旺的脸上。廖旺也不敢还手,只是一个劲地闪躲。没想到,接着又有一根假珍珠项链丢到他脸上,这回可是沙桂妞甩的。
最后,徐开元经交警依法判定,对车祸并无责任,高高兴兴地与夏桂花母子回家了。沙桂妞一文不差地归还了11万元公款,保存了血衣与骨灰盒,配合交警澄清了错案,有突出贡献,受到交管局5000元的奖励。
至于廖旺,当然是人财两字,脸而丢尽。他因涉赚讹诈与污辱妇女,被拘审了半个月,释放后回到洲头村不久,沙桂妞就与他离了婚。在村民们的哄笑声中,廖旺重又灰溜溜地回到了他那两间破屋,依然过起先前那种清汤寡水的破日子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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