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毫末小事,似不值一说。但旧事重提,也有趣味,个中可以窥见社会的变化,生活水平的提高。
一、“你鬼来嗒!”
我很羡慕如今的小朋友,羡慕他们的理发。听说理发,积极性虽说不如吃肯德基,却也愿意,爸妈哄着,阿姨夸着,理就理呗。
我小时候,因兄弟多,虽说到镇上剃一个头只要一毛钱,但一年下来,对于一个作田人家,也是一笔不菲的支出。于是,父亲便自个儿买了一把剃刀(因为一律剃光头,无需推子、剪刀之类),以我们为对象,自学成才地剃起头来。
父亲手艺着实不高,“服务态度”尤其不佳。哪天剃头,父亲决定,那天都别出去,在家待着,从大到小,一个个来。父亲平时脸上就雨雪天多,晴天极少。大家又都领教了他老人家的手艺,实不情愿,但也由不得你不情意;心存恐惧,但也想不得你的恐惧。点了谁,就是谁,第二个去洗湿头发,等。
这时候,我脑壳里常常闪出一副场景:父亲割小猪。一窝小猪,大约一半是雄性。生下来半个月,就要割掉它屁股后那把戏,好让它快快长大长肥。开割那天,必须准备两样东西,一把剃头刀,还有一碟桐油调锅灰。把小公猪分开来,用门片堵在墙角里。手术开始了,只见父亲利索地从门片里抓出一只(手上一串尖叫,墙角一齐乱嚷),坐下,把小猪夹在大腿间,哗——哗,两下子,取出那玩意(腿间一声凄厉,门内一阵乱蹿),抹点油烟灰,丢下。小猪如遇大赦,赶快跑了。
父亲干活本就麻利,剃头也不含糊,左手按着你的头顶,右手持刀,从头顶到脖颈,一刀下来,立马乱草全无,辟出一条白路。可惜刀子往往不快,痛得你五官挪位,脑袋自然往旁边偏,脖子也越来越僵硬。
“你鬼来嗒!”父亲一声低喝,把头掰了过来。继续他的事业。
“哎哟!”头皮肯定挨了一刀子,头本能低地向旁边一偏。
“你又来嗒鬼罗!”一声中喝。父亲用手按了一下伤口 ,算是止血。哭是不敢哭的,也无须哭的,就让那汪无人同情的泪,在框框里打阵转转吧。
头,剃完了,我们像终于割了的小猪,溜了。痛?自己呆在角落里消闲去吧!
父亲也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用洗脸巾擦擦额头上的汗,省下几个铜子不容易。我们也比小猪难对付。
补记:老父自学硬是成了才,对着方镜子,自己可以跟自己剃光头。
( 彭 宏 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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