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看着梧桐树上的那只怪鸟藏在稠密的树叶里“嘎嘎”地叫个不停，转身就跑进屋去了。出来时，手里握着根足足三米长的长杆。狗蛋缓缓走到离树不远的地方，双手托起长杆，猛得往树上一戳，那只怪鸟便扑腾着翅膀飞了出来。怪鸟在半空中盘旋不止，迟迟不肯离去，凄厉的叫声一声接着一声。狗蛋索性从地上捡起一块石籽朝半空中抛去。石头仍偏了点，但最终还是让怪鸟掉了几根羽毛。

见那只怪鸟离去，狗蛋松了松裤腰带才喘了口气。狗蛋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自从娘卧床不起那日起，这只怪鸟就隔三岔五地往他家屋檐下的棵树上飞。狗蛋隐约听他奶奶说过这种怪鸟是闻到将死之人口里呼出的独特气息才飞来的。每次见那只怪鸟飞来，狗蛋就龇牙咧嘴，往地上捡石头，使劲往半空中砸去。怪鸟最终还是经受不住狗蛋的袭击，悻悻离去。每次，狗蛋担心他娘听到这怪鸟发出的叫声会流泪不止。

狗蛋转身走进屋去，见娘还睡着，才放下心来。狗蛋望着他娘身上的三床被子，心又咯噔了一下。狗蛋他爹前几天出去打工了，临走时嘱咐他好好照顾娘。狗蛋他爹说等挣够了给他娘做手术的钱就回来。狗蛋闷声不语。那要挣到什么时候。爹，你怎么不借钱呢？狗蛋轻声咕噜了一句。狗蛋记得爹当时瞪了他一眼就出门去了。

狗蛋洗完脸，他娘便醒了。狗蛋看着他娘吃完面条，就出去喂猪食了。回来时，听见屋里有说话声，听到耳里，竟是些温暖的话。狗蛋走进屋，看到他大姨二姨那两张熟悉的脸。狗蛋叫了两声，心又温暖起来。狗蛋在屋里呆了一会儿就出去了。再进屋时，狗蛋看见他大姨二姨表情异样地正往床沿放钱。几分钟后，屋子里重新恢复了原由的平静。狗蛋拿起那薄薄的几张钱，转身去瞅他娘，他娘却正含着泪花看着他。狗蛋原本温暖的心又暗淡下来。

过了半晌，狗蛋站着门口，远远地几看见他小姨左手跨着菜篮，右手抓着一只鸡，左摇右摆地往这边走来了。进屋时，狗蛋却发现他小姨右手里的那只鸡不见了。狗蛋他小姨坐了会儿，从裤兜里掏出二十快钱，递给狗蛋他娘。狗蛋见娘不要，把钱推了回去。狗蛋正想去接，却见小姨停在半空中的手又缩回兜里去了。狗蛋他小姨说了声“姐，你别瞎想，会好的。”就出去了。走出不远，狗蛋看见他小姨进门前带着的那只鸡又回到了她手里。这一幕，狗蛋见了只感到心底隐隐地痛。

窗外又起了凄厉的叫声，那只怪鸟已扑腾着翅膀飞进树杈中去。这叫声，却腾得让狗蛋眼角起了泪花。

狗蛋他娘见孩子哭了，翻了个身，脸朝着里，也跟着哭起来。

屋内的哭声映着窗外的凄厉声。

正哭着，门外忽然起了脚步声，粗粗地，难以辨析。

“狗蛋他娘，这是村里人给你捐的3000块，还有些鸡蛋，衣服。这钱你拿着，明个赶紧去省城的医院做手术吧。”

狗蛋一挪身，见是村支书张爷爷，眼角的泪花愈加汹涌起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