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在我的心里就有一个恒定的认识，生命就是用时光来定格的。说到蒙太奇，我想大家肯定会知道，它是现在电影的一个技术术语，就是把定态的画面通过一定的速度连接起来，就有了我们在银幕上看到的那些雄壮或是缠绵的动态画面。有时候我觉得人生好像就是这么一种形式，也是生命在光阴的各个质点上展现自我，最后用人的思维进行串联，便构设出生命的波澜壮阔。

好多年不见的老同学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看他满面春风，神采奕奕，我就知道，他已经走在了自己满意的人生之路上。老同学在学校的时候，就是一个不太安分的主儿。他比我优秀，因为他最后总是走进了大学，在生命的历程中，他率先完成了人生的第一次飞跃。

在学校的时候，我们是哥们，用现在的话说是铁哥们。不过那个时候我好像要比其他的同学发育的迟缓，当他们开始行走在男女的那些美妙的事情之中的时候，我好像还在想着妈妈给我能做什么好吃的。若干年后，我知道自己当初的行为多少有些“俄斯普轼情结”，但是，在生命的完善过程中，我总是感觉自己失去了什么。

“你小子怎么想着来我这里呀！”也许就是太激动，也许就是因为喜出望外，看到老同学，我还就是高兴的不得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看你呢。”老同学口音似乎都有些变化了。听说他在南方某个城市做老师，一直春风得意，看来随乡入俗也是一种境界：“这些年听说你干的很不错，不过一直没有回来，也没有机会来看你。现在好了，我回到省城工作了，是在航天研究所上班。不过咱没有那搞科研的能耐，所以只能写写画画，对了，和你当年的工作一样。”

“宣转部？”我还真的有些吃惊，如今社会都变成什么样子了，他怎么还能到那骗人的地方去呢。这可不是昔日老同学的性格，莫非他升华了自己的什么信念不成。

“差不多吧。我们那里不叫宣传部，叫党委办公室，不过内容都是一样的。我搞的就是宣传，这一年多来成果还凑合，在我们内部的刊物上已经发表了不少的东西。当然现在还不能和你比，我毕竟起步晚了许多，不过我想，如果再过几年，也许我们就能并驾齐驱了。你相信不相信？”好家伙，看来光阴在老同学这里全然都不起作用，说起话来怎么还和当年当学生一样，虽不能说是豪言壮语，可是听起来怎么和前些年闹学潮的那些热血青年差不多。说不上来是让人高兴激动，还是让人悲观失望。

“你小子看来还就是有激情。”我说：“我现在是不行了，没有你那么多的精神，再说了，离开了宣传部，才知道当年我是一个精神的可怜虫。什么意识形态，什么精神信念，你如今也走进这个行当了，你说说，那些玩意儿都是什么？我知道，你一定会说我是吃不上葡萄还献葡萄酸。不过今天你已经步入我的后尘，我们也算是曾经战斗在一个战壕的战友，今天我们就来论说论说摆在我们面前的那些五颜六色。”

“今天我是来看老同学，另外是想和你探讨当今的文章到底应该怎写。对了，前不久我去出版社，听那里的编辑说你这些年都出版了好几本书了，最近还要出一本叫《思》的书。书稿我看了，总体不错，就是让我感觉有些灰色，不知道是发自你内心的东西，还是在赶时髦呢。”老同学笑呵呵的说：“我说你呀，对社会为什么总是那么的挑剔，难道它养育了我们就没有功劳？”

“养育我们？你说的是社会？”我说：“我说老同学，看来你如今还是让信念给折磨的没有了心志。怎么会是社会养育了我们呢？让我说，没有人类，社会是什么？让我说，社会就是动物世界，我是写了几本书，最近还要出版一部四本的《心灵苦渡》，不过今天我对文字的理解已经和在宣转部的那个时代完全的不一样了。那时对文字的感受是跟着信念和理想走的，可是今天是跟着心灵走的。别看都是走，可是最后的归宿不同。”

“我说你呀，现在思想真的是有问题了。”老同学看来今天非要开导我不可：“你说人难道就不应该有个精神吗？人要是是没有精神，那还不和妖怪成了一样的。就是妖怪，我觉得它们也有精神，也有理想，它们不是也渴望能吃到唐僧肉吗。你现在是让社会里的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给蒙蔽了。看待社会要看它的大模样，而不应该揪住一些小事情不放。难怪你要心灵苦渡，可是如果你就是这样的认识社会和人生，那什么时候能苦渡到彼岸呢。”

“你现在工作忙吗？”我不是想打岔，我只是觉得老同学能在当今社会还保持这样的心态实在是难能可贵：“整天都做些什么具体的工作呢？”

“写呀，给领导写讲话稿，给报刊写新闻稿。累是累了一些，可是感觉还是挺有乐趣的。”老同学大概知道我想问什么，于是他接着说：“当年我刚参加工作，你知道是在一家矿务局的子弟中学教书，可是一个月就几百块钱的工资，别说吃好，就是吃饱也成了问题。后来我去南方了，至少生活水平得到了改善。你说，人就是为了事业也需要生活嘛。你可能比我能好一些，你只有一个孩子，可是我是两个呀，现在的教育投资你要知道，多一个孩子，负担就要重许多。我好像比你长两岁吧，眨眼就快是半辈子的人了，可儿子才读初中一年纪，你说，不干事情能行吗？”

“这话我爱听。”我说：“生活就是这样，我觉得现在生命对于我们来说已经不是空谈的时候了，生命现在需要真实，只有真实了，我们的生命才能有意义，至少对家人和自我是有意义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到了今天才终于明白，虚假在玩笑生命的同时也玩笑了我们本来就已经可怜的灵魂。”

“不对吧。”老同学这时好像又从哪里获得了灵感，精神顿时又振作起来：“其实半辈子算什么呢。如今生活水平提高了，半辈子似乎才刚刚开始。其实我觉得老与不老全在信念之间。说句笑话吧，你看现在社会上的那些贪官，不是过了半辈子才开始知道享受生活了吗。你看媒体上的报道，哪个贪官不给自己弄个漂亮姑娘什么的。还有那些有钱人，年龄在他们那里已经没有概念了。走在大街上，你敢说哪两个是父女，哪两个是爷孙吗？一定不敢，因为当今的一切已经让钞票给折腾的面目全非了。不是吗。”

“呵呵！看来我真的是应该向你学习了。我现在是不行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看到社会中的一切总是那么的折磨心灵，有时候我都想让光阴从自己的生命里早早溜掉，完成生命的涅磐，哪怕是没有什么意义。”看来同学有了热情，我也不知道怎么也来劲了：“说心里话，不是我不想让自己充满信心，只是……你说说，我们从过去就天天在喊为人民服务，可是喊到今天又怎么样呢？今天我们说社会文明了，可是你走进宾馆看看那些几乎就弄一小块布遮挡着自己那点东西的小姐们，我在想，难道这些东西没人知道，还是知道了就这样听之任之呢。”

“我们应该说社会的主流呀！”老同学大概也是觉得说这些心里不好受，因为他毕竟现在还在给领导写讲话稿，还在给报纸写那些瞒天过海的文章。如果说这些，如果把这些说透了，那老同学还怎么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呢。

“主流，你说现在什么是主流？”我说：“上边天天叫着不能卖官，可现实怎么样呢？在中国，上层建筑总算是主流吧，可是我们现在看到的都是些什么呢？管药的怂恿制造假药。反贪污贿赂局的局长成了骇人听闻的贪污犯，党的书记本来都是要为共产主义奋斗终生的人，却让一个花姑娘给折腾的连人性都快要失去了。你说说，当今的主流还有什么。”

“我们可以从自我做起嘛。”老同学说：“你说的没错，但是我们不能就这样完了呀，我说过，咱们现在也不说那些大话和屁话，就说实际的，我还有个儿子要上学，要花钱，咱们不能去抢，去贪污吧，所以给自己心里装点信念，也好有动力，不然没有了精气神，今后我们该怎么办呢。”

“我是什么？”我问。

“我就是心灵呀。现在那么多人都可以虔诚的去信奉上帝，去信奉耶稣，难道我们就不能去信奉自己的一点追求吗。”老同学看来是动真格的了：“你在宣传部当年是怎么教育我的？现在怎么彻底反过来了呢。精神就是这么的怪异，有时候我也在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都可以让人神魂颠倒，我们难道就不能为一点真实的东西去奋斗呢。生命就是这样，失去的就让它失去吧，留下的还是应该留给社会，你说呢。”

“让我说，你说的不对。”我说：“失去的只能失去了，这个观点我勉强同意；但是留下的不是应该给社会，而是应该给自己。我们已经失去自我好多年了，如果现在再不追回它们来，你说说，我们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呢。你我老同学不用为这个再争论什么了，没意思，一点意思也没有。就说我们怎么活吧，各人选择一种方式，只要自己的生命能够感知我看就可以了。”

“你说的还是那么虚幻。”

“呵呵！不是我说的虚幻，是我们面对的社会虚幻。我想，人生其实和放电影一样，留下的是胶片，流逝的是画面。”

“此话怎讲？”老同学瞪大眼睛，看样子他对这个很感兴趣。

“胶片是存在，画面是记忆，你说此话怎么讲呢。”我说完老同学大笑起来，我反倒莫名其妙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