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棵秋末的种子　

我是一棵秋末的种子，

在秋末时，冬始前发芽、生长，

我刚出生，便要面看死亡，　

面看许许多多的生命从我眼前凋零，　

就此刻，我脚下已经躺着无数具溃烂得只剩下脉络的尸体，　

纵横交错，任临冬的寒风，拣起又抛掉　

在这样一个残秋中出生，　

我看不见生机蓬勃，鸟语花香，　

于是，我开始无休止的怨恨，　

怨恨那个把我带到这个已枯死的季节的那个人，　

可是，我已经出生了！　

看着眼前的枯河，架着一片狼籍的枝干，　

（我渴望湿润的泥土和透明的雨露滋养）　

我知道，我必须收起那怨恨，屏气、惜言　

——以保证我有足够的体力和水分，　

撑过整个干旱的寒冬。

※少了些什么?

忽然，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　

风卷起我柔软的身体，　

认真的掰着指头，数了一遍又一遍　

——我什么也没少呀！

真的什么也没少吗？　

那怎么连云儿都歪起了脑袋，掖着一壶清泉，　

缄默地思索呢？

伏在云儿的脚边，我又重新，　

一遍一遍地清数着，装进又拿出，　

拿出又装进口袋里的物件。　

就那样，就那样数呀数　

——还是什么也没少呀！

双脚，开始有点儿发麻了，　

想站起身子来，却发现我的脊梁骨歪出一节，　

穿插在日子的跨下。

※背着“轻装的数字”上路　

由一数到二十四，我花了整整8760个日子。

太阳起来了，又睡下了，　

月亮来了，又走了，　

而我仍在不停的拣着数字　

——把数字一个一个地装进竹编的背篓，　

一路踩歌踏舞地前行

背篓，越来越沉，沉得我有点背不动了，　

酸臭咸涩的腺体，从我饱满的肌肤里渗出，　

湿了衣襟。　

于是，我向渔民借来一条小木船，　

摇着腐朽的双浆，载着“轻装的数字”驶向无边汪洋的大海。

——2009·10·05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