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盈走过那棵白杨树,她驻了脚。她享受着雨后温暖的阳光撒在脸上。温暖的风扬起了她的白筒裙。
任盈用手指推着眼镜,她看到走在阳光里的几名美术班里的学生。她很确定那是她的学生。她的学生用时尚的衣服打扮着自己。黑色吊带勒在麦色的皮肤上,她想到那是可爱的,这可爱使她联想到了含苞待放的杏花。女生们明显稚嫩的身体使她想笑,既而一阵无形的慌乱使她抓住了衣领。是的,她们年轻的身体更能吸引男生曹明明的注意。她的耳边又想起了曹明明的声音“老师,你看我胳膊上的肌肉有没有大卫的味道?”她便笑了,看见了穿连衣裙的女生朦胧着的双腿。她转回了视线,碰在了杨树身上。
她最先看见了杨树身上的黑色斑点,或粗或细的划痕。出现“孙莎莎”三个汉字,想要伸手去抚摩,却有了一种厌恶感,她放弃了。她想着一个男生刻他喜欢的女孩的名字的故事,走向了篮球场边上的一溜画室。
“老师,墙头上刚才有颗脑袋呢?”曹明明出现在任盈的身后说。任盈想要发怒他的离开教室,转身望见了那双单纯的眼睛便完全变了想法。“曹明明,你什么时候跟来的?”任盈问。
“老师,我一直跟着你”曹明明一脸笑容浸在阳光里。任盈心里一阵微痒,大概愿他的顽皮。“你跟着老师做什么?”任盈说。她看了墙头,那里早已没有了脑袋。任盈说:“你跟着,就不替老师拿拿小石膏像?哪里有人的脑袋呢!没有呀”任盈随着曹明明的手指望去,位置比她所认为的远了些,但并没有人的脑袋。
任盈瞟了眼教室里,走动了几步,躲开了不知是哪个男生的目光。她把手伸向了曹明明,曹明明握了她的手,后又把石膏像从老师的手里取出来。曹明明看到的是大卫的石膏头像。他扯住了老师背后白衬衫上的布条,任它划过手心。随后他也进了画室。
任盈站到了学生中间,说:“明天我们就要到济南去学习了!”她寻找到曹明明的目光,在那里她找到了使自己镇定的情绪。
校墙外,墙根处蹲着的小贼阮虎抬头望了一眼太阳,躲到墙那边去的太阳使他欠起了身子。他得到满眼的黑斑后,感到身上一阵发冷。他回忆着刚刚记忆的画面。刚才他扒着墙头,两脚踩的很瓷实。他看见篮球场对面,爬上一排的台阶站着一个长发飞逸的女人。女人浑身散发着的白色光芒使他兴奋不已。他看得入神,眼睛里的世界跟放大镜罩在地图上一样。他看见女人的目光投在东南方向的几名女生身上。他看见女人紧抓了一下自己的衣领。他感到女人是看到了什么让她吃惊的情景,她猛的回过头去,仿佛是听到了某种渗人的声音。最终他注意到了女人看的那棵杨树。
阮虎看了一下眼前的一个学生模样的人从厕所里走出来。那学生第一眼便看见远处而来的女人。阮虎想到那女人是一名美术老师。就在这时候,学生跟他对了眼,学生的眼神很快的让他想到了自己的身份。阳光很温暖,风在阮虎的手背上流过。他笑了一下,待把女人胸前的凸物看的颤巍巍吓人时,他便跳了下来。脚尖有些疼痛,他便蹲在了墙根。
阮虎想到了时间,他有饥饿的程度判断此时是上午的11点。马上就要应付的喂肚子的差事使他压力重重。他想起了过往时的许多片断。那是些她被人追着奔跑的画面。他笑了出来。他看见脚下延伸到尽头处有一所小屋,小屋顶上有一叠废铁皮锈钢筋。他闻到了臭味,眼下沟子里的臭味可能是狗的,他是这么想的。
阮虎走过小屋时,一位白发的老太太真卖一打旧报纸。他看见收报的老板娘一张长满麻子的脸。跟着是一只捏着一叠钱的手在他眼前晃过去。他掏出五块钱,要到包子子铺去买五个包子。他计算着“5角x5=2。5元”的公式。他算到店家要找给他2。5元时,就站在了柜台前。“要几个?”老板的声音。
月亮藏在了杨树的梢里。篮球场边上,一排杨树下人影单调。在西北方向的教学楼晶莹剔透,它照的操场的北端一片白茫。
“老师,济南是个大城市吗?老师,我们找的老师水平比你还高吗?老师,我们住宿舍吗?”曹明明向罩在夜色朦胧中的任盈抛出三个问题。任茵坐在台阶上,风吹动着他额角3的几根头发。她抱住双膝,说:“你被想的太多,认真画你的画就行。别跟班里的那几个学坏了。每年总有这么几个人出去不是学习,是拿着钱当公子哥呢”曹明明把那些事想的很遥远,他朝外走了几步又驻了脚,看这他的老师。
“曹明明,在那里看老师有了另一番样子吧。画画,要明确自己所处的角度。”任盈轻快的说,他不想讲课堂上的东西。风吹过他的身边。她想到了几个月前的那个晚上曹明明的话“老师,我喜欢你。”她没有生气。第二天,他看到曹明明不敢看她的眼睛。曹明明的纯真让她触动。当他把曹明明说成原来的样子后,她感到了美感的流淌。她跟他之间流动着一条清澈的明溪。
“老师”曹明明打断了任盈的思绪。她抬脸笑了,忙问:“你刚才说的什么?”曹明明蹲下来,埋下头说:“大学里有没有学生喜欢老师的?”任盈呵呵笑了两声,她拍了拍曹明明的头。在手心里干燥的曹明明的头发,像在大学岁月里她捧着的樱花。她来到美院的那棵樱花树下,她捧起刚落的樱花,身边是走动的人群。樱花的落败让她有写伤感。她哪个时候刚刚向苦恋的老师表白,那时个帅气的单身老师。可老师对她说:“呀,你这个傻女孩。”任盈看了曹明明,突然意识到这是命中注定的巧合。
他们手拉手站在篮球场的中央了。任盈突然怀疑自己的行为。但两之手自然的拉到一起后走到这里,并没有一点的不正常。
阮虎看见美术老师从她的爱徒那里走过。他看见女老师是在男学生的肩头拍了一下走过去的,回头时还留下一个微笑。任盈的黑色职业装给阮虎一种肃穆的感觉。他那在心中成型的计划似乎受到了打压·阮虎站在篮球场的边上,他看了一眼昨天他露头的哪个方位,近而有想起昨日全身白色的美艳老师就是站在如今他在的位置。而现在美艳的老师已经肃穆的走开了。
他想到了女老师注视的杨树,他在转身时心猿意马的想象女老师转身时的心态。他在杨树上搜索了很长时间,最终他看见了无关紧要的三个字“孙莎莎”。他认定女老师注意的决不是这三个字。
阮虎离开杨树,他紧跟着女老师的气息而去。但“孙莎莎”三个字却在阮虎身上异常清晰起来。阮虎跟踪着任盈来到中学一侧的路口,他向任盈冲过去,他要实施自己的计划了。
他要抢劫任盈·他注意到任营的金色耳钉已经十分长久。阮虎的手指接触女老师的耳垂时感到温暖的滑溜。任盈的耳朵瞬间破裂,血腥迅疾弥漫开来。阮虎带着快感一路狂奔。曹明明追着一个模糊的影子奔了很久,后来停在公路的中央不知所措。
阮虎不晓得金耳钉的价钱,待他跑到大路口,便打上了向打招呼的去济南的汽车。
任盈遭到了血光之灾,走到路边的报刊厅藏了起来。血液顺着他的胳膊六下来,她感到自己像是掉进了泥沼里。曹明明出现在任盈的面前,他按住老师的伤口以帮助其止血。他看见血滚滚而下,忧郁地说:“老师,咱们去医院吧!”曹明明陪任盈去了医院,医生把任盈的耳垂麻醉后缝了五针。两个小时后,师生两人乘着车去济南跟大部队汇合。
阮虎用一个耳钉换得一个多月的生活阔蹉。一个月后阮虎的日子恢复到举步维艰的状态。他用最后的钱吃完了早饭。九点的时候,他为午饭开始行动了。早饭喝豆浆时,站在旁边的人说某某某在自动取款机机里老了成万的钱。阮虎为那万巴元入了别人的口袋惋惜不已。虽然他从未做过这种营生,却不能说明他没有那般本事。把最后一截油条添进嘴里,阮虎一抹嘴寻他的自动取款机去了。11点刚过阮虎便相中一个。此取款机顾客不断,在他出手前的三个小时里,别人手中的票子让他眼馋了一次又一次,他怀着胆怯又激动的心情等待着时机。他从见到第一个取款者就开始了想象,他想象着自己是如何拼搏一番,最终劳有所获。他的想象中,跟一个胖子摆弄了几下拳脚,对一个胖娘们施了几个耳光,他得了两份钱财。他想象着自己越来越敏捷,对一个瘦弱女子猛夺一把便成功了。1点半的时候他预感时机的到来,走出一段路买回一把水果刀,那时侯他对自己信心十足了。
任盈的耳垂已经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只是耳垂上不见了耳钉的影子。这天的九点多,她正在班上监督学生作画。她踱到曹明明的身边,仔细的看曹明明的笔法,觉出学生的水平日益提高。曹明明随口问到“老师,你的妹妹真的收到了你的那颗耳钉?”任盈说是,问曹明明怎么会想起来问这个。曹明明说突然想到的,觉得这事儿也太巧了。任盈笑了一下,她早就想了多次,把巧合想作是命中注定了。
任盈吃午饭时,得知她前几天托人问的一本临摹画册在文化路的文馨书店有卖。在宿舍休息了一会,他往书店赶时,正好一点钟。
告诉任盈有书的是美院大二的一名女生。她曾给任盈的学生上过几天课,任盈托过她淘淘这本书。这位女生在受托二十天后,从他的男朋友那里得知的这一消息。至于他的男朋友也没有亲见,是听班里一个同学说的。他的这名同学是跟网友聊天时问起了这件事,没想到哪个网友还真的知道,网友说她见过这本书。这名网友树上的名字“孙莎莎”便是她的。
孙莎莎是个学戏文的学生,时已毕业,在济南找到了一份工作。
23岁的孙莎莎至今孤单一人,让她念念不忘的是一段流逝的感情。时光倒流两年半,有一个名为云梦哲的人对他万分眷恋。那时她对云梦哲不理不睬,时光流逝几年后,她边埋怨那时自己的饿麻木。如今她想找会那份感情,而云梦哲已经混迹人海,不见了踪影。她似乎确定这么一点:云梦哲是在彻底绝望后选择永久性的沉默乃至消失。
工作的孙莎莎陷入到对一个音信全无的人的怀念中去了。这怀念的强烈跟当年的云梦哲的痛苦之深不分上下。她一个人静思的时候,想象到云梦哲永远站到一个路口等她,她就要走到那个路口了。在她的脑海中,相见的一幕有黄沙散去而开始,她清晰的奔向面带微笑的云梦哲。
这一日,云梦哲是多想了几分,痛苦十分强烈,他准备用购物排遣自己低落的情绪。去购物是在她漫游在街道上突然想到的,她的漫游从早晨就开始了。她想到购物时摸摸手包里的银行卡还在。她抽出手来时差点撞在迎面而来的情侣身上,她说了声对不起。她自己都觉得这似乎没有必要。情侣脸上的微笑像流淌着的河水,并没有她的不小心而起了旋涡。孙莎莎想到单调的自己,心情又糟糕了几分。1点50的时候,孙莎莎前面一位刚开始取钱。孙莎莎在米之外,环顾了四周,只见人流匆匆。听得杂乱的声响如在凌夷个世界一般。她看到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她并没有过多的想,她前面的那人已经离开了。孙莎莎见的那一双贼溜溜的眼睛便是阮虎。
阮虎提前十几分钟便见一个穿白褶裙的女子行走缓慢。她低头行走,又左顾右盼。阮虎看见她的申请忧郁。他看到了女子到了取款机的后面排队,着个时候,阮虎回头看了一眼商店里的表,是是1点48分。
孙莎莎在1点59分拿到了5张一百的钱,她把钱折起来递给右手。左拉开拉链后,左手里的饿银行卡要放在包里。银行卡掉进包里的所发出的微弱声响并没有完成,它被孙莎莎因为惊吓而发出的一声闷息而撞到一边。紧跟着闷息的是一声间叫。紧接着的第二声尖叫表明水果刀进了孙莎莎的身体。在第二声尖叫中阮虎已将手包和钱抓在手里。阮虎的腿像上了发条,机械而猛烈的运动。腿下的饿脚便遛过了很远的距离。脚声息索,跟脚有血管项链的心脏也是这个动静。激动而战栗的心脏离事发地点越来越远。而另外的一颗心脏因为血液的有去无回,而显得异常疲惫。
孙莎莎脸色苍白,她实现里人群也显得模糊·她的腿在裙子里微微抽动。她异常清晰的那听觉因为没有追上那双奔跑的脚,折回来时也微弱息息。她还听见了人群的瞬息变化:嘎然而止到恢复正常。她想呼救,却发不出声音来。她想用目光挽救自己,但他幕友使脸朝向马路的力量。她纵使使脸朝想天空也是没有力量的。
她听见心脏汩汩流血的声音,这声音成为最强大的·她想到的是水流淌在水渠里的声音,水渠沿着一条土路伸向远方·在意识消失之前,她看见一双脚的停住。
停住的脚是任盈的。她看到的是一名女青年在地上做垂死的抽搐。她觉得女青年十分的可怜,比她小不了几岁。她环顾四周,是装作看不见的一张张的脸。她在那些人的脸上看了自己也不知所措。她看见一把水果刀插进女子的胸部,成流的血液就在那刀口流出。任盈停了停就走向一边,她站在员处看女子的半张脸,觉得有几分熟悉。
她感到女子就要死了。死亡让她恐惧。这时一个声音说:“指不定因为啥,还是不要管的好!”她听到这句话便匆匆离开了。她觉得自己受伤的耳垂格外疼起来。耳垂被撕破那天的气息硬硬逼来,任盈终于小跑起来。
已经几百里外的阮虎在扔掉手包里的电话本前,他是恐慌打开那本精美的能躺在手心里的电话本的。他知道自己在看死人的东西了。他看到第一个名字是“孙莎莎”。第二个名字用同样的笔迹写这“云梦哲”。他没有再翻,扔掉了他它。紧接着他把空包扔在远远的地方。阮虎站起来,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关于着个名字——“孙莎莎”。但他没想到从那里看到过·后来,阮虎便走了。
很多年前的一个冬夜,风浮动在空中,月亮发着寒冷的光。在那排杨树上,一个伤心欲绝的男子,在地上摸出一块礁石子。他一笔一画的杨树上写出“孙莎莎”三个字。他把这个名字写在那里的几棵漾树上。他想象名字会随着树的生长而生长,他在那刻相信:名字的主人总有一天回看到它,那时侯他们的故事就真正开始了。
这为暗恋孙莎莎的少年在1年后,把三年的暗恋画上了句号。他绝望于孙莎莎的无动于衷,他因孙莎莎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成为他记忆的依稀往事。
名字暗自生长后,在孙莎莎毕业还有半年的时间。这名深得云梦哲迷恋的女子看到了杨树上的饿自己的名字。第一眼她便知道那是云梦哲所为,同样开始了对爱情的追忆。从此她面对着痛苦,在23岁死于一场意外。
云梦哲跟孙莎莎是高中的同学。他们在高中时互不相识,毕业后他们的爱情故事才如两条平行线那样发生,孙莎莎是云梦哲的接力者。
他们读高三的时候,学校里来了美术老师任盈。她毕业于美院。云梦哲和孙莎莎都知道学校里有这么一位老师——她常被男老师们谈及,她显得似乎异常神秘。
2007·9·2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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