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的一角有一座公园,地点有点偏僻,面积也不大,因此游人并不多。早晨还有些老头儿老太太来遛早儿,到了晚上,就显得冷落萧条了。园内有个不大的人工湖,浑浊的死水上到处飘着塑料袋、冰棍纸什么的垃圾,很有几分落魄的样子。湖边稀稀落落的摆放着一些木头长椅,在风雨的侵袭下,漆皮已经掉了很多,像风干的老妇人的脸。就是其中的一张长椅,在一个秋天的傍晚,有一男一女正从两个方向,为着同一个目的朝着它走来,脚步都是一律的急促而沉重。
选择在这样一个时间、这样一个地点见面是他们各自思忖很久的结果,因为他们要谈一个难于开口又不得不说的问题:分手。其实他们经常见面,见面的地点也很多,但是觉得这里清净,说话方便,即使争吵起来,也不会有什么人看见,当然不会升级到动手的程度,对这一点,女人很有把握,所以她就对男人说了,男人很满意这个地点,一拍即合,这个面就这样见了。
见面的目的是要结束长达十年,曾经给他们带来甜蜜幸福,现在却让他们疲惫不堪、沉重无奈的恋情。他们在不同的地点几乎同时想到一个精当的比喻来形容这段感情: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不同的是,对他们而言,这段感情不是弃之可惜,是弃之无由。在他人、在自己的认识里,好像他们已经是分不开的共同体,没有一点分手的理由。“哎!”两个人的心里都升起无由的烦恼,恹恹的。女人一直在等男人提,她想象着自己楚楚可怜的无辜样子,居然有心碎的感觉。可是男人不说,男人不想后半生被身边的所有人视为陈世美,宁愿就这样半死不活的拖着。还是女人沉不住气,就定下了这个日子--一个解放日。
有点冷,男人坐在长椅上一会儿就又站了起来,女人则一直面对湖水好像在欣赏景色,其实什么都看不到,因为她根本没心思看什么。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远远可以听到汽车喇叭的声音,反倒衬托了公园死一样的寂静。打破寂静的还是女人,她觉得冷了,想回家。“我们分开吧。”什么铺垫都没有,就这样直愣愣的一句话,倒吓了自己一条,因而觉得更加得冷,她抱起了双肩。男人的心一沉,一种沉甸甸的解脱,又略微有种失落。“好吧。”继而觉得回答得未免太轻松,又挽回局面似的增加了一句,“以后需要我帮什么忙,你说话,我们还是朋友。”风刮着地上稀疏的枯枝败叶,那声响居然像一首挽歌,单调的重复着。听到第三遍,男人说话:“天黑了,公园要关门了,我送你回家吧。”“不用了,我还有点事,我打车走,那就这样吧。”都想伸手握一下,算是个小小的仪式,又都没有伸出去。
暮色掩盖了一切,一男一女又走向两个不同的方向,脚步都是一律的缓慢而轻松。
有时,有些事情很难,但也可能很容易。存在是一种真实,失去可能也是一种真实。谁都有错,也可能谁都没错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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