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常被误解,在我觉得这已经是很普遍的问题了。中国5000年文明产生的文化,无疑是中华人民伟大的成就,是对世界人民的伟大贡献。我当然相信,产生了伟大文化的民族成员本身并不伟大,那也未免让人难以置信。如果说因为文化的伟大使我们不易去理解她,那又该怎么说呢?
没错,如果要加上个范围以更加详细地说明这个问题,就是“中国的悠久文化,常被误解。”在没有充分地证实之前,我愿意说,西方的文化历史发展起来的时间还比较短,他们的人文文化还处于时代和生活的考验中,还有许多的文化等待人们去发现和创造,所以现存文化不至于“常被误解”。这让我有点惶恐,我不知道这样说是否正确,然而我倒是真的认为,也许因为中国已有的文化实在是太伟大了,伟大到使我们要多费点劲才能真正地理解。
也许也并不是这样。还是回到这个话题吧,“文化常被误解。”我自然需要做一点说明的。刚开始进入到这个话题,我还是有点不知所以,要拿点熟悉的事情来说,我觉得不如说一下“老师”。
我至少有10几年的求学经历,所以多少还有点较切实的想法。
提到老师,这自然是一种职业。我们通常会说“教书的”,这无疑已经是很普遍的叫法。然而我是不知道原因的,这种说法显然存在很久了,也普遍地让人接受,关于起源和其所存在的具体概念,现不考究。我们可以认为这样的叫法,“教书的”,它显然包含了两个意义,第一是代替对“老师”的叫法,第二也显示了做为“老师”的任务。老师就是“教书的”,“教书的”就是老师。
我敢说这就是一种很严重的误解了文化的现象。
因为老师绝不是“教书的”,老师教的是学生,应该是“教人的”。这差别可就大了,因为就算是孩子们也知道“书是死的,人是活的。”老师如果是“教书的”,那么教的就是“死”的,那么教的学生不也就成了死的么?相反的,如果是“教人的”,那说不定孩子们读的书也成了“活”的了。这且不管,其实关于老师从业的任务,很早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下来的。我们一定很熟悉韩愈这个人,他的《师说》中就做了这样的解释: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这句话简直是无可反驳。可以看做是对教育文化深入浅出的总结,对“老师”的任务的确定,是一个定向定位的说法。这短短的几个字,涵盖了很多。比如“传道”之“传”、“授业”之“授”、“解惑”之“解”,不正是突出了老师为“教”的使命么?而教些什么,自然就是“道”、“业”、“惑”了。这其中可并没有提到“书”,更没有说老师是“教书的”,不是么?
可惜的是,我们的老师也是自认为是“教书的”。“现在上40分钟的一节课,管你们爱听不听,反正我只要站这一讲,完了,我的工资还是照样拿。”这样的一句话对人们可并不陌生吧,相信这也已经是一种很普遍的说法。其实在很多人的观念中,这又何错之有呢?我是老师,我是“教书的”,我“教了书”就是参与了劳动,拿工资自然是享受“劳动”的成果。
这是伟大教育文化的可悲处。
就因为对教育文化的误解,不仅让人们错误地看待老师的任务,更错误地认识着老师的成果。而更为可怕的,是这种误解几乎已覆盖了我们整个民族。当我们说老师们应该改变自己的态度,成为“教人的”,那么他不仅是上课时念一段书,或者在黑板上列几道习题,或者在办公室连夜改上百份作业;其实这已经够惨了。就是因为人们认为老师是“教书的”,而忽略了“教人的”,所以我们的老师付出的劳动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甚至连他们自己也认为他们已经很伟大。可怜的报酬往往把劳动限制在某个范围中。他们会认为如果我们都做到“传道授业解惑”,并以“传道授业解惑”为成果,那就算不英年早逝至少也得累得牛喘。
其实,如果我们不误解了另一个伟大的文化概念,就不会觉得实现这事会那么困难了。
韩公是伟大的教育家,像他这样对教育乃至教育文化有杰出贡献的人还有很多,而能成为3000年来最伟大教育家的孔子,自然因为他的贡献比谁都突出和伟大。像他这种人,自然不会没有几个比韩愈还了不起的观点。事实上对于老师如何去实现他们的任务和最有效地获得成果,孔老夫子早就有了伟大的主张。这就是在《论语》中记载的“诲人不倦”和“不耻下问”。这在韩愈这个很好的继承人手中也得到很好的发扬。但韩愈的主张在于“君子相师”,我觉得这倒不失为可以当做为教的法宝。“诲”字我们知道是“教”的意思,但“不倦”却不是“教人的时候不感到厌倦”,因为让老师苦口婆心地去教导学生,长长短短地解释得明白,并且长此坚持,只怕就算不呕血也得脑缺氧;所以这“不倦”实际上是说要老师你自己先树立一个“不怕苦不怕累”的信念,仅此而已。对于“不耻下问”可就是个大问题了。如果按韩愈的说法作为老师们“不耻下问”的标准,只怕也不见得孔子的高明。并不是说让你“不怕羞耻去问”。这句话的重点是一个“问”字,在于“问什么?”
如果说“问”是去问学生“贤于师”的地方,显然也是一种误解。事实上学生做到“贤于师”的机会还是比较小的,何况就算是有“贤于师”的学生,只怕也是屈指可数。这个涉及到对待学生的公平问题,你只问这么几个,而其他的人就不问,自然与孔子“平等待人”的思想是有出入的。更何况学生之有突出者,他自己不表现出来的话,是无从问;若是表现出来了,那大约也不用问了;就算是,去问一个突出的学生,又何必用加上“不耻”来问呢?
那么什么样的一“问”才算是做为老师应该问,且是应该“不耻”于这一问的呢?老师者,不管是“教书的”,还是“教人的”,都突出了一个“教”字。为教者所要问的,自然是有关于“教”的事。这又要回到“传道授业解惑”来。看这个“任务”,我们至少可以知道有两个主题可以用来发问。那就是问“传”、“授”、“解”和问“道”、“业”、“惑”。但是这又有很大的差别。做为老师,当然不能去向你的学生问“道”、“业”、“惑”,如果你本身的任务在于“传道授业解惑”,“道”要你来传,不是要你去问。向学生去问“道”,就表明你这个老师的学识不足以教授你的学生,这时候就算你很能做到“不耻”,只怕教学的质量也并不见得怎样,何况还想要有成果。所以为“教”了,当然是要问“传”、“授”、“解”;问的结果是关系到很多的,至少可以让老师在“传道授业解惑”过程中制订出“教”的方式、路线和进程,去问“如何传”、“如何授”、“如何解”,才是与老师为教的任务至关重要的问题。
现在教育界中只怕无人不知“每个人都有不同性格”这种说法,所以对于不同性格的学生,老师在对其传授知识的时候选用何种方式是有研究的。这才显示了孔子的这一“问”的重要性,也与其所谓“因材施教”的观点紧紧相联。问的目的是为了知其“材”,结果是为了“施教”。于是“问”的对象也明了,不是那么一两个突出的学生,而是全部的学生;“不耻”也就应该理解为“不怕苦不怕累”。
对于西方那边主张“爱学生”的观点,其实主要也是为了更好地实现教学和得到好的教学效果。说白了,几千年前我们的老夫子已更为详细地为我们做了引导。虽然隔几千年,但不是一直受到传承和发扬么?我不禁想说,对于文化我们何必舍近求远?如果连祖先留给我们的遗产都不能发扬,拿了别人的东西来干嘛呢?难道是“别人家的饭菜香”?
然而“别人家的饭菜香”若也做为一个文化,说不定也早就给人误解了。
我想说,东西方的文化其实也是相通的,精髓相通。就像几千年前出现的“诸子百家”,上百种不同的学说,其实是殊途同归的;目的是一样的,走的路不同而已。要不鲁迅为何那么肯定地说出“其实地上本没有路……”那段话,不就是说目的终究只是一个,但是路是可以有很多条的,走法且还有“风情万种”之别。当你喜欢去咖啡厅闲呆一个下午享受慵懒时光时,和去茶楼逗鸟的老人们所得到的何尝不是一样的?只不过老人们喜欢那样,你喜欢这样罢了。而如果你根本不懂得任何文化的内涵,去了咖啡厅或者茶楼,不也是一样地只显示了你有几个闲钱罢了么?殊途最终还是会同归。
对于文化,还有待慢慢地理解。以此来表明我从来不曾放弃过用脑袋思考问题的能力。
-全文完-
▷ 进入逍遥阁盗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