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枝头的绽放花儿并不再是惊喜,不知不觉中演变成秋季沉甸甸的麦穗,或籽实饱满的向日葵时,往日那轻飘飘的想法与浪漫心情便会变得遥远而不切合实际,自己一下子仿佛如天空的云彩,在吸附了过多的水分,而变成雨点重重地砸在地上,才真正会有那种触动心灵深处的痛·
树上的叶子如衣柜里的时尚服装,件件逐一穿过后,便失去了初识时的魅力。如凋零的花儿,也如发黄的树叶开始一片片飘落。无论是从枝头,还是最终隐藏于那个柜子的角落,都不再重要。好像相识多年的老朋友,总是在某个时点的那个小站,挥手告别后,便联系日少,月稀,多年不通信息后形同陌路,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孤独时刻突然想不起你的名字。那可是我最最熟悉的名字,当初最信任和依赖的儿时玩伴啊!如今许多繁尘俗事却让我不再知道你的方向,更无法知道你落脚何处。这么多年后,你是否还保存着当初开心的笑脸?有了爱自己的老公,肯定还会有一个可爱的宝宝,女儿?儿子?你是否在偶然性的片刻,也会想起我的现在?想起我们在一起的快乐无比的日子。
现在你我在街头无意相遇,是否会发出久违了的一声惊喜交集的呼喊,叫着我小时的昵称?还是会如陌生人一样,不经意地彼此瞥一眼后,擦肩而过后消失在街头茫茫的人海之中?
一年的风景,四季的花开与花落,光阴就这样带走了我们的童心,青春年少的活力与美丽容颜,秋上枝头,霜落田野,父母头上的花发,无不让我们感慨岁月的无情。
最近突然间总是觉得自己始终是个流浪的人,始终徘徊在遥远天际线,留给人们视野的永远只是一个夕阳余辉中的侧影。身在远方,总会想念一些人,回忆一些事,一遍遍地想起一些以前总觉得与自己不相干的场景与片断。用劲摇了摇头,觉得可笑!真是不可思议。
早上跑步,经过一条河,站在桥头,望着片片发黄的树叶在水中打着转,然后身不由已地随波逐流,便想起人生的许多愁·家庭的,社会的,亲戚的朋友的等等,经过多年的风云变幻,风花雪月的日子已成了心中的梦想,可望而不可及。有人说:既然你改变不了这个社会,那么你就适应这个社会。这是一句至理名言,也是我深深地体会·很多时候拿鸡蛋与石头较量,吃亏的永远是鸡蛋!无奈总是时刻伴随我们左右,在无奈面前理智、勇气只是一个软弱无能的弃儿,决策与选择身不由已。
小时候总认为家是什么?家就是父母生活的那个城市或乡村,那个城市便是我的故乡!我不知道家、故乡、父母所在的那个地方是在什么时间割裂的。别人说思念家乡,问:你不思念故乡么?我无法解释·我不知道家是不是等同于父母,故乡是否应该就是父母所在的那个地方?如果是,那我思念的地方并非父母所在的家,而是一个村庄。这里我要声明一下,这么说并不代表我是一不孝之女。
我所说的那个地方在八百里秦川,是一条位于两塬之间的川道里,一个毫不起眼的位于高台上的不足百户的小村。突出的高台站在东西两条河的交汇处,是两塬部分伸出的残余,如发肓不良的一颗牙齿,到高台处便莫明其妙地结束了。
小时候每当爆雨过后,河岸边那些不顾生命安危,而顺河奔跑大声喊叫的男人,纵身一跳只为那水中从上流冲下的物什,家具,活畜,树木·····上流人家的悲伤只为村人的疯狂。别人的悲伤与已何干·其实那时并非我村人无情,只因每家一穷二白的生活实在不易。河水几天后的下降并不能解决我们直达家的方向,学校在东,家在西,河上的简易木桥早已随水去了远方。每星期得回家带干粮,只好沿河向北走十里路,去赤水镇过桥回家;或向沿河向南走十多里到高塘镇过桥回家。站在别人的桥头,小小的脑子里想:我们的村子什么时间会有这么一座不被水冲走的坚固耐用的桥呢?!
再过几天就不用行那么远,站在河东喊家人的名字,看到那个后生努力把胳膊抡圆,那满满一布兜馍便从河对面飞了过来,目光随着它的落地,饥肠辘辘的感觉也减少了不少。如果不幸的事发生,馍没有过河,有些大人恨不能跳下水去捞那兜馍,但望着咆哮的河水,脚向前伸了几次,不要命了?有人大声吼。衡量再三在别人的劝说下也只好作罢。小孩子会难过很久,只好再借几天别人的馍渡日了。可惜了那么多粮食·尽管那只是玉米馍,或黑黑的硬疙瘩。岸边所有的人都在叹惜中望那水中翻滚的花布兜。
那条河留在我记忆中的除了灾难外,也有很多难以忘记的开心时刻。夏天的晚自习在那里上,只为了图凉快!大石头做桌子,小石头当椅子,河水给我们歌唱,篮天、大地是我们的课堂。大声朗诵几遍课文后,也没有家庭作业,老师一声:“下课!”我们便如离弦之箭向河边飞去。
要么男孩与女孩分开在上游下游洗澡,为了占居上游的有利方位,女孩们总会小心眼地偷偷地给水底放碎玻璃,男孩吃几次亏后,只好放弃。当他们发现女孩的雕虫小技后,也大加效仿,搞的是双方天天有伤员,老师要么出面制止,让那些会水的人去清理水底,要么罚大伙三天不能洗澡。
不能洗澡可以在石头下摸老鳖,或搬动小石头找螃蟹,也可以在岸边草丛中给螃蟹的老窝里灌水。不一会儿,气势汹汹的大螃蟹便挥动着大刀出洞了!完全是小菜一碟,谁会怕呢?伸出满手泥巴的脏手,从它的后背用大拇指和食指一卡,一下子提留在半空,任由它张牙舞爪,毫无半点作用。
岸边那颗沧桑的柿子树是否还在原地?根部早已被洪水掏空,长长的毛根如村口五爷白白的胡须。想起他吃东西时总是双手接住,肩胛骨上下动的副度很大。生怕一丁点馍馍渣落地而浪费,浪费粮食是要遭天谴的!这是他常说的一句唠叨话。秋季天凉的时候,树上红红的柿子足有半斤重,是我们公认的柿子王。
捞回家的小鱼、小虾,还有解下螃蟹的八条腿、两只前爪,从一年所食的六两油罐里用筷子沾一下,滴答几下就够了。看着那些胜利果实在锅里发出嗞嗞啦拉的歌唱,变成红色,嘴巴里的口水也顺着锅边流进。几只小脑呆凑在一起,眼珠子都快跳出来了,没有人会注意那口水,有了这美味,谁会在意这个细节呢。
城墙根下晒太阳的老人,迷着眼在数着日头,回忆着逝去的往事,脚边的大花狗在不紧不慢地晃动着尾巴,那个叫丁丁的五保户,把露出棉絮的上衣塞在棉裤里,裤腰依然用一根麻绳系着。他蹲在一边,从地上拣起别人丢下的烟屁股,抽的也是有滋有味。
忘不了春天河边的野花,岸边凉晒的花花绿绿的被面,浆洗过的洁白如新,发硬的被里;忘不了夏天河滩上的课堂,朗朗的读书声,水中嘻嘻哈哈的打闹声;也忘不了冬天冰封的河而上,黑黑的石头表面是一层薄薄的冰,尽管小小心心,还是落水,刺骨的河水很快渗透棉裤,如针扎般疼痛。有苦有乐的童年,有悲有喜的年代,随着年龄的增长,许多大人灌输的当时不太懂的大道理,突然间明了,且有了深深的的感慨万端,再加上人生沧桑的经历,才会更加体会父母当初的心情。
站在窗前,望着街头昏黄的灯,摇曳的树枝下,路上斑驳的树影。秋雨在下,毫无察觉中秋在慢慢隐蔽,冬天悄无声息地登上岁月的舞台。思念故乡,并不仅仅只是为一条河,只因为心中始终有一盏灯,洗去岁月蹉跎的风尘,越檫越亮,指引我人生的方向,保持一颗纯净的童心,守护那块心灵深处朴素的精神家园,不至于迷路,迷失在他乡的繁花与灯红酒绿之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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