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雨了,天空一片潮湿,是那种滋润舒畅的潮湿,夹带着连日的高温过后的清爽和潮气。
城市仿佛久旱之后的麦田,贪婪地吮吸着天外的甘露。车水马龙的街道在雨中愈加拥挤,行人的脚步愈加匆忙。为排解心中的拥挤和匆忙,我来到城外的老院。
院中一切依旧,但令我亲切和轻松。
樱桃树结了一身红艳艳的果实,一串串,一簇簇,似满天繁星,又似一只只含雨的眼睛。
走出院门,眼前一片湿绿,依旧是多年以前的那个雨天,依旧是多年以前的田野,依旧是如烟如雾的细雨。
歌里面这样说雨:
“江南人,
留客不说话,
自有小雨轻轻地下。”
一幅温言软语的吴越乡情;
又说:
“站在摩天大楼的顶上面,
隔着紧紧玻璃窗,
外面下着雨却没声没响……”
寥寥数语,写尽了喧嚣的都市人渴望一方安宁归处的愁绪和怅惘。
雨是灵性的,它使人怀念。
雨又是至情的,它令人渴望。
那千丝万缕的银线,滋润着山,滋润着树,滋润着一颗颗思乡怀恋的心。
远山在雨中,才显出它的凝重,凝重得像历经沧桑后隐居的白发智者;树木在雨中,也才显出它的绿,绿得真实,绿得自然。
在迷迷漫漫的雨中,远山和树木一片葱茏,遥遥望去,远山的凝重和树木的浓绿,宛如一幅清新的田园派油画,一座山头一个姿态,一棵树木一种颜色,在雨的滋润中,如歌如舞,如诗如梦。
生活在高楼大厦里的人们,谁会有这样品尝雨的机会呢?身心没有经历过雨水洗礼的人们,谁又会懂得深沉、和谐的生活的内涵呢?雨的灵性,雨的至情,拒绝了一切的世俗和狭隘。
我的脚步不知不觉停在了那棵枝繁叶茂的丁香树前。眼中是开阔的田野,脚下是清澈的雨溪,而心灵中却散发出阵阵花香。那是春天的丁香花,白色的、紫色的小小花蕊;那也是秋天的丁香花,也是白色的、紫色的小小花蕊。
“梅开二度”,丁香花也以其坚韧被造物主赋予了春秋两季的芬芳,春天的香味蔓延到秋天,秋天的香味蔓延到整个冬天结束。四季轮回,丁香的气息始终弥漫,挥不去,香不够,即使岁月流转,也如眼前细细的雨丝,扯不断,数不清,缠绵地重温着昨天,细密地编织着未来。
我喜欢高原的丁香花,它是最能体现高原豪爽中不失秀丽风度的一种花树。春秋的高原尽管气候干燥风沙大,但走在街头常常会看到临风起舞的斑斓衣裙,如蝴蝶般嬉戏于一棵棵正在盛开的丁香树间。
也许正因如此,西宁这个正在飞速发展的省会城市,情有独钟地选择丁香花做为了它的市花,足见丁香广而不俗的独特魅力了。
城外的雨不断地落下,落在山上,落在树上,也温柔地落进心田。落着落着,带走了尘埃,带走了纷乱,轻轻柔柔,点点滴滴,仿佛在低吟,在起舞,在不断地诉说,诉说一个又一个人生的过程。缓慢的过程,短暂的人生,没有过程就谈不上人生,只是有些人的过程看似沉重,而有些人的过程看似轻松。无论轻松还是沉重,生活总是精彩纷呈。
沐浴在繁密的雨的氛围中,天空是湿绿色的,泥土的气息也是湿绿色的;青草和花香是湿绿色的,心和眼睛也是湿绿色的。
湿绿色的雨在天空中漫舞,僵硬的土地开始变得松软,逐渐温情脉脉。那些细碎而鲜艳的野花,在湿绿色的雨的淋洗下,呈现出茂密的清新的光辉,甚至连这光辉也是湿绿色的——梦幻般地迷醉着我,像酒;又梦幻般地包容着我——像海……
透过层层叠叠的雨帘,远处的城市依稀朦胧,心中的记忆却逐渐清晰。往事如雨,生命如雨,人生不正是一场场雨的组合吗?泥泞苦难中散发着彩虹般的光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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