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市,大抵是看不到胡同的。因为在现代灯光的照射下,城市里那刚过几年的房屋看起来早已是老态龙钟,面无激情。看着身边一天天崛起的高楼,他们更是心慌,更是频繁得看着灯红酒绿的吧间颤抖,更是心想着怎样退出城市的历史舞台。于是,面色苍白的他们引起了建筑师的注意。他们很快的被夷为平地。很快的又被一座现代化高楼所代替。而在我的概念里。胡同至少是不应该有高楼大厦的,组成的房子是不应该有红砖绿瓦,年轻的房子也不行。否则,也就失去胡同原有的韵味了。
当然,在城市也是偶尔会有一两条小胡同的。只是,他们从一开始就被世人固定,保护在特定的环境之下。而且常常还被惯之予某某古街之类的“美称”。其实他们都是经过无数次人为的破坏,又经过无数次人工的整改才出现的面目。虽然他们也是有灰白的颜色可以用来冒充乡村那年代古朴的气息,可是他那现代的颜色却透露着当今城市生活的苍白,像是那在城市中工作了好几年的年轻少妇那不胜疲倦的娇容。无怪乎很多的学者、研究家一次次的抱着兴致勃勃的情趣而来却总是一次次的垂头丧气的离开。因此,城市的老屋是悲哀的,城市的胡同是悲哀的,他们不比农村的老屋,农村的胡同。
在我老家是有很多的胡同的,只是近几年来因为求学在外而不常见。今年暑假,听说爷爷奶奶已经回到乡村安度晚年。我不禁一阵高兴。我知道,他们和胡同一样,乡村才是他们最后的回归地。于是,我匆匆的收拾好行李,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回到了老家。当然,这不仅仅是现在有时间可以慢慢的来揣摩条条胡同的痕迹。更重要的是,现在在胡同边有可以给我讲胡同以前和现在的故事的人。
一座座由木板做成的老屋错落有致,一条条由老屋组成的胡同宛若长蛇。这样的景致在城市我更愿意把他当成是一种想像。当然,有这样的想像也是难得。但在这里他却是真实的摆在我的眼前。没有现代化的汽车,胡同与胡同之间的穿梭都是靠双脚来完成的。我认为,这样恰到好处,没有了现代化气息的干扰。一切的一切都是最原始最纯真的美。
奶奶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他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拉着我的手。紧紧的,像是怕我会在这左穿又插的胡同间迷路,又像是怕会从脚底下钻出一个古代剑客,然后用有力的臂膀把我抢走。一步一个台阶,一个脚印重复着另一个脚印。她拉着我,就像是拉着自己的影子。看着一扇扇从我身边滑过的木板。他们有的贴着毛主[xi]的画像,有的贴着春牛图,有的是一把锁锁住一扇门,有的是一个人坐在家门口不断着在张望着等待远方还未归来的亲人。而要是这样,奶奶往往会停下来,拉着我的手向他们介绍。我的小孙女啊!都已经十几年没有回来啦。今天是第一次,也怪不得,都上了大学啦。而每次说到后面,奶奶像是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把头低得低低的,而此时我总是轻轻的拉一下她的手。轻轻的说,奶奶,我们回去啦。刚要起步,那些人早已经从厨房拿出一个个大大的芋头或是地瓜之类的农产品慢跑出来了。放到我的包里或是我的口袋。趁热吃,这可是城里吃不到的啊!要是喜欢,明天再来,我家还有很多。唉,只是我那儿子也不知道什么回来,现在家里的东西他也吃不到啊,说着,他们总是又慢慢的回到他们原来的位置上。一声叹息后,又重复刚才我刚发现他们之前的动作。
缓慢的走在胡同里,看着旁边的木板上有的还写着毛主[xi]万岁。有的写着毛主[xi]生前说过的某一句话。而更让我感到惊奇的是有一块木板上竟然写着:逝者如斯乎,不舍昼夜。不管是何人所写,我想孔子要是在这样的地方看到这一幕,他也该含笑九泉了。当然还有的贴着孙中山,周恩来的画像,只是他们的颜色平淡,像是那被水洗过的白纸,有的已经凹凸不平,像奶奶额头前的皱纹。还有的只是那么一脚挂墙,像是那生长在墙头的芳草,一阵微风下就会随风轻荡。我的脚步随着他们,心绪也随着他们。每次看到一块瓦以及一张画着地,我的心都是猛得一震。他们都曾是叱诧风云的人物,可是在胡同的蕴涵里。他们永远只是一张纸或是一幅画。
胡同是令人起敬的,尤其是那些门已被门吹破,窗棂已经被岁月磨断的,瓦片已经被风霜敲碎的。他们站着,他们为了保护从他下面走过的人的安全而默默支撑着,为了给远离家乡的人留那么一点关于家乡的记忆,他们在静静的承受着。像那不怕孤独的边疆战士,他们自己数着自己的孤单,他们甘愿扎根在最贫瘠的土地上。与现代的很多人很多事物相比,他们是绝对有理由骄傲的。
站在胡同的面前,只要你够仔细。你就可以发现那属于胡同生命的颜色,淡淡的白,淡淡的黑,黑与白之间夹杂着淡淡的绿。此时,你千万不要绞尽脑汁地想着,那淡淡的一层膜在手上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你要是忍不住的去擦拭一下,你偏要后悔了,其实再崇高再完美的东西要是被停放在手中,那都是会黯然失色的。大自然的颜色是需要我们去用心观察,有身去感受,并不是我们随便用手或者是用脚就可以感觉出来的。
亦或你还想知道胡同的来历,还有那关于黑暗的房间里面到底是用老隐藏什么样的秘密。其实你大可不必,一条拥有着几十年甚至是上百年历史的胡同。不管怎样,他们懂得的总是比我们多。而这正像我们面对一位知识渊博的学者,我们真的不要去问他的出身,只要我们能从他的身上学到我们所要学到的知识就可以了,不是吗?
胡同就是给人这样一种感觉。站在远处观望,他像是一位古朴而又严肃的农村的爷爷,走近才发现,其实他是那么的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倒比较像奶奶。现在,你千万不要去追问她的名字,就像奶奶,也只有她最爱最亲的人才会叫她奶奶,不是吗?不,胡同一切的一切都像奶奶。
走了半个钟头,终于看到了那站在家门口张望的爷爷,那伸长的脖子真的很像一条乡村胡同的延续。像胡同一样在守望着远归的亲人。而此时,我才发现,原来我的包里、口袋里早已经是塞满了热腾腾的食物,从口袋暖到心窝。终于明白,这也是胡同给我的热情,这也是胡同给我的温度。
吃过晚饭,我又躺到那张铺放在老屋的竹席上。此时,爷爷奶奶又坐在我的身边开始给我讲故事。那都是关于胡同关于他们的,虽然这些故事他们已经讲了好多遍而我也听了好多遍。可是我还是很愿意很认真的听,只是他们从来没有讲到是他们支撑着胡同还是胡同支撑着他们。而我也没有问,我想不管是什么答案,我生命的最后一段也肯定会回到乡村的胡同的。
或许,他们早已经成了胡同。当然,全天下在乡村胡同里居住的老人们都应该叫做胡同。
-全文完-
▷ 进入林秋菊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