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封不动比照一下

整理/木伯

国庆到了，街道的电杆和自家自行车筐里，又增加了一些让人心惊的东西。心里知道马上烧掉才是最好的选择，可还是忍不住看了几眼。于是就想象“他们”深更半夜里的所作所为。这样一想，就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于是回家翻出一本书，原封不动的抄录一下，让您对照一下，看看是否也有这样的感觉。

说明一下，以下就是稍微整理的原文，除隐去了名字，颠倒了一些顺序，绝对是原文。

“夏夜，天上缀满了闪闪发光的星星，像细碎的流沙铺成的银河斜躺在青色的天宇上。大地已经沉睡了。除了微风轻轻的、阵阵的吹着，除了偶然一声两声狗的吠叫，冷落的街道是寂然无声的。

“这时在xx城沙滩附近的几条小胡同里，有一个打扮俏丽的年轻女人在来来回回地转游——她像在等待什么，又像在窥伺什么。她手里提着一个华丽的手提包，穿过一个胡同又一个胡同。当她听到似乎有脚步声或者什么声音的时候，就停下来，把苗条轻捷的身子紧贴在墙边，侧着耳朵屏住呼吸。她谛听着，在黑夜里闪闪发光的大眼睛睁得大大的，心里却忍不住激烈地狂跳着——她几乎都听到了它怦怦的跳跃声。但是，当她听了一会，并未听到有人走来的时候，她就像小孩子一样天真地笑了。她喘息一下，歇了歇，接着又像一条黑影似的向前溜去。

“她怀着新战士初上战场，而且又是独自作战的那种惶悚的心情，开始在各个小胡同里逡巡着，好像一个寻找主顾的夜游女人。一看左右没人，她就鼓着全身的勇气，把早就涂好了胶水的传单，用舌尖舔上口水迅速地贴到墙壁上。贴第一张的时候，她的手不住地哆嗦，腿也在发软。这时候，过去曾经凑在一起的许多青年朋友的面容忽然涌到她的面前——他们要都在这儿该多好呵，大家一起贴，一下子就全贴完了！可是，现在，在这黑暗的深夜里只有她一个人。孤单、恐怖。

“她不但怕警察，而且也怕真拿她当下流女人看待的男人们。贴了几张，胡乱地向几家住户的门口塞了几张，她实在支持不住了，就匆匆地跑了回来。

“疲乏。她躺在床上，她好像瘫了似的不能动弹。这是多么不平常的一天！她从没有经验过这样紧张、不平静的时刻。自从她决定了晚上要偷偷地去粘贴传单，她的心就一直不住地乱跳。她也想到了会被人抓住的危险，但是他的话一直给了她力量“只要你对我们的事业不失掉信心，只要你能为着未来幸福的日子坚持斗争下去……”

“但是，第二天夜里，她仍然还去贴，还去给住家户的门口塞传单，而且不再像第一夜那么慌乱。

“深夜的电灯发着惨白的亮光，她的脸色也同灯光一样的惨白。听到有脚步声，她沉了一下，稍稍冷静下来。走到一棵枣树阴影下，兴奋的望着满天星斗。她小心的等待着。但是她完成任务的决心，使她的面孔发烧，心情烦恼。一会儿脚步声远去了，她开始继续行动。最后半夜过去，她转了许多条小胡同，贴了许多。因为这次是在黎明前去的，夜里巡逻的警察已经疲乏了，因此，她顺利地散完了她准备散的宣传品，安然地走回家里来。

“再次躺在床上，她有一种胜利的喜悦。于是，回忆起这事的前因后果。

“平日的她很朴素，不大修饰。可自从她接受了这个秘密的包裹，听了他一番难忘的话，就牢牢地记住了，她要无畏地斗争下去。三天过去了，他没有来，而包裹还在，她认为这就是她交代她的任务，而且是义不容辞的。于是她忙碌地准备着一切。买了三瓶胶水、买了一双没有声响的软底鞋，为了怎样打扮以备被人看见时便于掩饰，她想了许多许多的办法，可是都不满意。最后，当她到房东屋里去借小刷子的时候，看见房东太太穿着粉红的紧身花绸袍，涂着厚厚的脂粉那种妖冶的样子，她心里一动，这才决定了要装扮一个风流女人，甚至被人认作卖笑的“野妓”也不要紧。

“晚上，她跑到房东太太屋里梳洗打扮起来。穿上淡绿色的绸袍，嘴上涂上了口红，脚上换上了肉色的丝袜，手里拿起一个漂亮的手提包，俨然成了一个俏丽风流的少妇。房东太太看她打扮成这个样子，开始是张大嘴巴惊讶着，以为明白了她的目的“这准是去会相好的呀！”于是斜眼一笑，对准她的耳朵：“太太，您这是？……嘻嘻，我明白啦——您也有啦那个？……”

“她的脑海里也想起了和他相处的样子：他拉住她的手，像个亲切的兄长，拿起小提包交给她，“这是一些秘密宣传品，你把它放好，不要叫xx看见。要随机应变，要沉着、机警，”还谆谆地向她讲了一些秘密工作的方法和特别应注意之处。“我尽量在这里等你回来。如果你回来我不在了，那么三天之内，我一定来拿东西。”

“而后，他严肃地说：“xx，你还没有残酷斗争的经验，许多事还没有体会到它的严重性和复杂性。好吧，如果三天之后，我还不来，那么……”他睁大柔和亮亮的大眼睛，“那么你就把这些东西烧毁掉。将来——将来，只要你对我们的事业不失掉信心，只要你能为着未来的幸福的日子坚持斗争下去，那么，你一定会达到目的、达到你的理想的。xx，永远相信我的话——xxxx是扑灭不了的，我们的同志是斩不尽、杀不绝的！我们也许还会再见……”

“现在他不会回来了，这个包裹当然不能烧掉，她要替他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她想到了她的身世，她知道她憎恶这个万恶的社会，要撕碎它！家庭压迫，逃到社会；可社会和家庭一样，依然到处发着腐朽霉烂的臭味，黑漆一团。这里，堂兄和父亲是一样的货色——满嘴仁义道德，满肚子男盗女娼！她真像一只孤独的骆驼，背着沉重的负担，跋涉在无穷尽的苦难的沙漠中。……

“如今她终于完成了任务，平息一下紧张的喘息，好像看见了沙漠的绿洲，好像饮到了渴望的甘泉，好像一只蜘蛛网上的小虫，终于要摆脱那灰色又可怕的包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