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位衣着讲究的少妇,和我年令相差无几,三十岁左右,不施粉黛,皮肤白皙,显得很文雅。她要去乡下,大包小兜不少东西,怀里抱个近周岁的大胖小子。
一下午没跑出钱来,交班之前还碰个小长途,很高兴。见时间来得及,讲好价一百贰拾元(小地方,没有计价器),然后乐颠颠出发。看来天老爷饿不死瞎家雀儿,去掉份钱,今天工资是有保障了。
新铺的柏油路面,车子跑起来沙沙沙,轻盈、飞快。凉爽的风徐徐拂面,收音机播放着轻音乐,飘荡在初夏旷野里。
她很健谈,对出租车行业很熟悉。原来,他丈夫曾是我同行,目前在外地开大货车跑运输。小家伙儿上车不久就睡着了。
下了公路。一大片草甸子连着天边,斑驳、空旷,乡道逶迤其中,偶尔惊起不知名的鸟儿冲天而去。路面很好走,都是柔软泛白的干粘土和细面砂子,车子过后,留下一长串烟尘。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闲话三七、东拉西扯。我的幽默,不时引起她的笑声。
交通台主持人聊得正欢,谈论的好象是激情之类话题。孤男寡女聆听女主播大方、泼辣地侃激情,弄得我脸红心跳挺不好意思,连忙关了收音机。她蛮大方,冲我“咯、咯”笑了起来:
“你个大老爷们还挺那个~~~”她边说,边又把收音机打开。
我不敢看她,连忙辩解:“不,我是怕你听着不好!”
我觉得自己的口气象调情。她笑得更厉害,说:
“妈呀!都啥年代了!你可真“本倒”(本分老实的意思)!这是科学,懂不懂?跟你说,我跟我们那位就缺少激情,没情绪。他总木了吧叽地,一点儿浪漫细胞也没有!”
她眼睛里闪动着异样的光,盯着我。这恐怕就是人们常说的放电吧?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目光,足以让正常男人失去理智,勾起本能的兽性!她把我搞得心痒痒的,张口结舌、不敢看她,也不知说什么好,迷迷登登,几次差点撞树上,一门心思琢磨她说我挺“那个”是什么意思。我装作看里程表,掩饰心中的慌乱和想入非非。她低声说,“出了树林,拐个弯就到了”。忽然,她有点愠怒地提高音量:
“哎呀!你开慢点,全是灰土!”
穿过一片小松树林,她让停车,说方便方便。她把西服上衣脱下来,扔在座位上。一件深红色内衣紧绷在身上,胸部饱满,乳峰挺拔,我突然发觉她很漂亮,也挺迷人。她下车就方便,那么出人意外,猝不及防。哗哗的水声让我头一下子大了,一片空白。一股亢奋的冲动折磨着我。她在侮辱我的智商!我神情恍惚,瘫伏在方向盘上,既不敢抬头,又不敢乱动。有那么一瞬间真想下车也“方便、方便”,展示出我男儿本色。恰在这时,小孩儿的哭声让我的魂魄回到躯体,让磨磨蹭蹭的她回到车上。
“我最怕这片小树林,听人说,这儿常闹鬼!”她轻轻地说,象是跟我解释,也象安慰自己。
谢天谢地,总算到了目的地。对我来说,终于熬过了这场软暴力!
这是一幢二层小楼,外墙嵌着白色瓷砖,院落宽敝干净。她哥哥拿东西,她把孩子交到嫂子手上,我等她掏钱付车费。没想到她又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位子,冲嫂子说:“我送司机出村,他找不到回去路!”转过身,让我开车。口气不容置疑。我连忙推辞,她狡黠地眨着眼睛。
村落抛在车后的烟尘里。
见她不作声,我放慢车速,问她还去哪?她直直望着我,一抹红晕飞到她脸上,她咬着下唇有点羞涩扭怩:
“真~真不好意思,我~我没有钱······”
我一脚刹车,停在寂寥空旷的路上。我有些生气:
“你、你开什么玩笑!”
一丝诡谲的笑意掠过她的脸,在她眼里,我又见到那电似的光芒。她迟疑片刻,斩钉截铁地:
“真没钱了,──不过,──你想把我怎样都随你!”
我惊愕得瞠目结舌,再弱智也能领会她弦外之音。自认为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此刻不但没有躁动,相反陡升一丝厌恶,她本来清秀的面庞一刹那间失去了魅力。本质上,知道自己不是好鸟,男人与生俱来的所有劣根性,我无不具有:有过xing*幻想,曾意淫过许多美女明星,也曾趴在墙头盼红杏,但仅仅停留在冥想的范畴。真的碰到赤luo裸的诱惑,却吓得手足无措,傻瓜似的退缩了。这就是我优柔寡断、缺少阳刚的个性。
“我能把你怎样?我不会骂人,更不会打女人!”我打开车门:“你下去吧,算我倒楣!”我故意扭转方向,岔开话题,忿忿地说。
也许我的不解风情让她气愤,也许我伤了她的自尊,也许她羞愧得无地自容,总之,她再没看我一眼,没讲一句话,沁着头,手忙脚乱地从里怀掏出一沓百元大钞,扔下一张,飞也似地逃了回去。
回来路上,我一会儿懊悔,一会儿庆幸。懊悔时,禁不住打自己好几个小耳光:笨蛋!送到嘴边的红杏楞是没敢碰,人生有几回这样美事;反过来一想,又值得庆幸:旷野中,她乍说乍是,若存心讹诈,我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丢人现眼不说,没准还会坐牢那!哇,好后怕!那颗有点歉然的心,也释然宽慰许多!
她招手打车的地方,特意去了多次,期望来次美丽的邂逅,续写可能的浪漫。几年过去,可惜没有再见过她。
(“的哥”系列纪实小说之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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