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对他说:“我决不等你。”
我说这话时十九岁
因为那时的我在地狱而不在天堂
哪一个姐姐愿意在地狱里对她亲爱的弟弟说“我在这里等你”
好像是谁说过十年二十年对于一个老年人来说或许只是转瞬间的事,而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却是一辈子。当人们在花样的年华里碾转反测时,今夜,我想起了他。但我对自己说想他只是偶尔的事,真的。
认识他是两年前的一个夏天,那时我正走在去大学的路上,生活繁忙而平淡。其实真正意义上来讲我们并不相识,我们只是相知相惜。我们是诗海里的两只蝴蝶,偶然的相遇,然后蹁跹起舞。
我喜欢写诗,我把诗当作我生活的翻版。诗中有我的喜怒哀乐,有我的爱恨情仇,有我对于昨天的眷恋,今天的遗憾,明天的向往,有我对于亲情的诠释,友情的执着,爱情的理解。
并不是每一人都能成为诗人,但这并不影响我写诗的欲望。我把那些诗叫做《遗失的年华》。也就是这本诗集让我认识了他。
我在学校住读,我们寝室有六个人,三个是本班的,三个是低我们两届的新生,是没有寝室住插到我们班寝室的。
我不喜欢主动把诗给别人看,因为我知道并不是每一朵花都在春天盛开。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谁还会在意一首诗。这种想法藏在我心里,直到遇见他,一个与我一样爱诗的男孩。
室友们抢着看我的诗集,但我知道大部分她们是看不懂的,但我仍然很高兴。高一的小妹妹们还把我的本子拿到教室去看,说小妹妹其实是不准确的,她们三个有两个跟我是一年出生的,只是我读书比她们早,我读高三她们读高一,这就汪定了我把她们当妹妹看。
有一天她们把本子还给我,还给我一过去封信,这封信是他写的。他说他喜欢我写的诗,问我怎么什么样风格的诗都会写,想和我交朋友,还把他写的诗给我修改。
人在高三本无心思风花雪月,但他的诚恳与谦虚让我无法无动于衷,所以我给他改了,评语还有点刻薄。我以为他会生气,结果恰恰相反,他很乐意的接受了。后来他又给我写了一封信,后来……
我们先是谈诗,后来也谈及到生活中的锁事。
我的笔名叫云,我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浪迹天涯,也就是漂泊。
他的笔名叫泊,他说他要做一个避风的港口,让一个女孩疲倦时停泊。
我说这小弟还真傻,这么小就不专心读书。
一次语文考试惨败,加上生活的不如意,我望着帅气的语文老师写了一首诗,名字叫《某个时候》
某个时候
我不敢抬头
因为无法肯定泪水是否在流
想要一点问候
尽管那守候的不是你的回眸
想要一个人走
背着那双不知所措的双手
却又害怕
只有躯体跟着自己走
我不敢泪流
害怕阳光下与你眼光的交流
我无奈的低头
你却依然不能给我一点问候
后来他给我回了一首诗叫《黑夜》
写满忧伤却依然演绎坦荡
让浓的变得更浓
淡的变得更淡
一挥手就将天空化分为两半
一半属今天 一半属明天
写满传说却从不言语
让勇敢的人抬起头颅
让胆小的人怯弱
一迈步就将世界踩成两半
一半是回忆 一半是梦想
你从不说徘徊是夜的执著
你守着窗子两边的冷色和暖色
一生的迷惘与黎明撞车
黑夜是生命的过客
室友说他是他们班的课代表,是足球队的队长,高高瘦瘦的,很有女生缘。我笑了,这小弟混得还真不错。还记得他给我写的第二封信就自我介绍,还挺详细的,像写征婚启事,他问我地址和电话号码,等我毕业了好联系。
我没跟他讲实话,我只告诉他他跟我弟一样大。我说我们那里交通不便,写信收不到,要地址也没有用;我说我家太穷,没钱安电话,再说我读书去了经常不在家,要了也没用。我想他看到我这样的回答一定又好气又好笑。
刚开始室友是我们的信使,后来我毕业了,他们也分班了,我们就把信放到学校邮政服务处。全校就我们两个人的信没贴邮票,我们自己就是邮差,我中午有空就顶着太阳骑单车去学校拿信和放信。
也许我们都曾以为可以长期交往下去,可是我不知道什么地方错了。而当我在美梦中自娱自乐时,一瓢冷水把我泼醒了, 我被退档了,这意味着我报的学校一个也没有录取我,这意味着我所有的早出晚归、披星戴月都白费了。
我并不是一个任性的孩子,我知道家人对我的期望,知道高考对于我的重要性。那一夜,我偷偷的哭了,我想如果用毛巾接眼泪,毛巾肯定可以洗脸了。
在父亲的苦口婆心下,我又回到了学校,开始了我高四的行程。说实在的我是一个什么都看得开的人,我不怕苦,不怕累,不怕痛,但我却无法忍受我所有的痛楚压得我年迈的父母喘不过气来。我告诉自己要为这一切付出代价,我要用整个生命去做一件值得我认真去做的事情。
在回校的第二天,我写信告诉他我复读了,以后没时间跟他写信了,叫他不要回信,或许我讲得最有良心的一句话就是“我保证大学去之后一定给你写信”那时的我早已心灰意冷了,我只是不想他在这里等着他的学姐在大学里给他写信,一等就是一年。
家境的特殊让我深深的懂得学业对于我的重要性。在复读的这一年里,我做了有生以来最多的作业,考了有生以来最多的试卷,看了有生以来最多的书,讲了有生以来最少的话,因为我知道这一年的另一头是我的下半辈子,或许还不止。也是这一年我写了高中以来最少的诗。
刚开始时是月考,后来是周考,每当我看见学校分布的排名榜,心里都暗暗下决心,一定要争口气,我不要他看到他心目中的女孩子是这么没用,我要他为我而骄傲。
然而老天并不是一个慈善家,他还是跟我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我考了一个三流学校。
此时的我已经长大了,如果说第一次高考是刻骨铭心的,那么第二次应该是平平淡淡的吧。一个人,一生,刻骨铭心的疼痛一次就够了,而我却真的不止一次。只是此时的我学会了平静,就像倚天屠龙记里张无忌练太极拳以表静制动一样,只是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心痛得人无法呼吸。
我没有再给他写信,我知道我到大学去之后同样不会写的。此时他也是一名高考生了,他不能像我一样做一个考场的败兵,我怎么忍心让他陪我一起坠落。有些事情一旦过去了就永远过去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我们写的最后一封信是一个男孩子送的,而我知道那个男孩子就是我亲爱的小弟。
那天晚自习,我急冲冲的赶往教室,一个男孩子叫住了我,问我信封上写的那个人是不是这个班的,我想我可能意识到了什么,我说你找她有事吗?他冲我笑笑,说;“帮我把这封信交给她,谢谢!”
我望着他笑了,这个男孩确实高高瘦瘦的,我看着他的背影在昏黄的灯光下越拉越长。
信中他写道:
我是你遗落在尘世的影子
在梦醒时看不清自己的样子
你说春暖花开是最美丽的季节
你说大漠黄沙是最温暖的颜色
我以为我是最幸福的流浪者
有人说最美丽的梦是太阳的光泽
我拼命地奔跑
以为可以找回属于自己的世界
……
然而我却告诉他:
白云从不许诺永远
却从没离开天空的怀抱
青春诠释永恒
却总是把容颜遗弃
星星从没说出爱意
却日夜闪耀在天际
岁月哭着说不忘记
却把笑脸打碎在等待里
……
我对他说“我决不等你”
我说这话时十九岁
因为此时的我在地狱而不在天堂
哪一个姐姐愿意在地狱里对她亲爱的弟弟说“我在这里等你”
你我注定是诗海里的两只蝴蝶,你不小心遇见我,我不小心遇见你,一个疲倦,一个孤单,于是就结伴而行了。
也许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在某一个晚上,有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他模糊的背影,深深地刻进了一个女孩的心里。
本文已被编辑[湘西南箫剑]于2007-9-29 8:20:03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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