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李副局与肖小珊有一腿的苗头,是焕从那个小骚货的语气变化中发现的。
那天子夜,当李副局与肖小珊兴扰未尽地走出舞厅,双双在车后座坐下后,焕就发现今晚的肖小珊与以往大不一样了,她称呼李副局的语气又升了一级,从最起先的“李局”到后来的“你”,再到现在无名也无姓的“喂”字。而一向以冷面人出现在公众面前的李副局非但没有丝毫愠怒的表现,反而是那么贼忒兮兮地照单全收。其次是从单位明天组织有关人员去白云峰游览的人选一事上,焕又更—步对此作出了验证。肖问李:“明天去白云峰游览都是哪些对象?”李答:“凡是今年上半年工作出色的同志。”肖又问:“凌去不去?”凌是秘书科档案保管员,比肖小珊年轻几岁,今年才23岁。当时,李副局连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吐出:“去,她的档案保管工作被评为全市先进呢。”岂料李的话音末落,肖小珊就火了,嗓音提高了一个分贝:“她去我不去!”李沉默。肖却不让他沉默:“说话呀,说呀,说呀,你倒是说话呀!”李还是没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肖小珊仍足不依不饶,她大概在李副局的什么部位狠狠拧了—把,以致李副局痛得“丝”了一口冷气。这时,焕清楚地在反光镜里看见李向肖点了点头,作出了不让凌小姐去白云峰的决定。肖小珊这才满意地笑了,直把一头长波浪往李副局的肩间磨蹭,同时还磨出一连串的嗲兮兮的呻吟声。据此,焕又进一步确定,从今晚起,他俩之间的关系当真又向前迈进了一步。
“这对宝货!”当时,焕表面上只顾聚精会神地开车,肚皮里却狠狠地骂了这么一句。肖小珊是去年才调到他们机关里来的,当时机关里的位置都排满了,但既然人家进了山门,总得给人家—把座椅的呀。为此,经几位b长研究,决定因人设事,设置一个总务科,让肖小珊连官带兵一个人都兼了。可是,肖小珊对这把交椅很不满意,认为都是管的吃喝拉撒睡,婆婆妈妈,烦死人。她认为像她这般要外貌有外貌,要才能有才能的妙龄小姐,应该专事公关之类工作才是。惜乎他们机关纯粹是个行政性单位,用不着什么公关私关,所以,几位领导都没同意她的要求,仍让她以副代正当她的总务科长。
李副局是分管档案文秘总务的领导,是这些科室的顶头上司,他有责任与义务做好下属的思想政治工作。所以,自从发现肖小珊的活思想后,他几乎天天都要在总务科泡上一天半天,与肖小珊促膝谈心,交流思想。为了进一步融洽气氛,调节情绪,李副局还利用机关周末舞会、接待来访客人等机会,把肖科长一起带了去。久而久之,肖科长的思想就通了。也许为了巩固肖科长的情绪,所以到了后来,李副局仍与肖科长三天两头地出没于一些社交场合、公共场听,进行长时期的思想交流。
今晚,就是他们又一次思想交流的延伸。虽说时间晚了点,大大超过了8小时,但从他们毫无倦意、喜形于色的表情上可以看出,这思想工作做得还是很行成效的。
焕是机关里的专业驾驶员,焕的办公室就是这辆“贝迪”轿车,三年前,焕就被指定跟李副局的。所以,李副局走到哪里,焕也就跟到哪里。焕是李副局的车夫或“狗腿子”。作为一个优秀的职业驾驶员,焕应该懂得这门行当的铁的纪律,那就是不该知道的不要知道,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全心全意为首长服务。
再说,焕也完全没有必要三心两意。天地良心,李副局待焕算是好的了,同是小车班的司机,焕的那份月奖总要比其他司机高出些许,同是人家的车夫,唯独焕可以在生活上与李副局平起平坐,在一个桌子上就餐(公饭)。去年焕老娘去世,李副局非但代表机关给焕送来了一个花圈。9幅被面,还单独补贴焕几百元大洋,反正,李副局待焕这样好,焕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为他搞好服务呢?
但是。今晚这事确实让焕有种灰尘吹落眼睛里的感觉。焕是个粗人实惠人,焕认为年过四十、已有家室、且倍受尊重的李副局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钻入肖小珊的这个圈套的。一旦钻入,李副局的一半甚至一大半就等于让给那个姓宋的小骚货了。今晚的事可作佐证。
然而,不管是出于公心还是私情,焕都不会向李副局暴露上述的这种思想的。如今世风日下,多管闲事多吃屁,没见歹徒在光天化日下抢劫杀人都没人挺身而出吗?没见有人倒在路中也没人管没人问吗?各人自打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焕还是信奉这两句富有生存哲理的老古话的。
第二天,凌小姐果然没有轮上去白云峰。这事焕也就更不管了。
2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话焕相信。
因为当李副局与肖小珊的思想交流越交越深、时间越交越长,频率越交越高的时候,有一天,李师母突然找上了焕。
那天是个周末之夜,焕把李副局与肖小珊双双送人某机关办的内部舞厅后,就像以往那样摇下座椅,关上车窗,把自己放平了。焕得抓紧时间睡上一觉,因为焕知道不到电视台与大家再会的时候,李副局与肖小珊的“思想交流工作”不会结束。正当焕迷迷糊糊即要去见周公的时候,腰间的拷机响了。焕即来到门卫处回电。
电话那端是李副局的糟糠李师母的声音,她劈头就说:“小焕,好难找你呀。”
焕常去李副局家,所以对李师母很熟悉。李副局没当副局之前,李师母是某小镇上一家小企业的工人,后来李副局调到市里当副局后,她就一起跟到市里来了。由于她少文化,所以,自知之明的李副局把她安顿在机关食堂里当了个伙夫。但作为一个堂堂大副局的夫人,李师母却毫无一点官太太的架子,待人客气谦和。十分厚道。有几次,她用了私车,见情得不得了,句句声声谢不绝口,还想尽办法买些东西送给焕的儿子或妻子,还焕这份情。反倒把焕弄得不好意思。
焕叫了声李师母后,心里忽地涌起一种莫名的不安。因为李师母从来没有打过焕的拷机,特别是在这半夜三更时分。果然,李师母转弯抹角向焕发问了:“小焕呀,都夜半了,还在上班?”焕说是还在上班。李师母便责怪李副局,说都是这个老头子不好,工作起来没完没了,让你跟着辛苦。焕说没什么,这是应该做的。一番寒暄后,李师母忽然话越一转,单刀直人问道:“小焕呀,你们现在在哪里呀?怎么我家老头子的拷机打不进去呀?”听到这里,焕多了个心眼。按理说,焕应该对李师哥说实话的,但焕估计李副局是不会把他每天的活动情况如实向她汇报的。焕要说了舞厅,李师母苗定要继续提出都陪些什么人在活动等向题。到时候,焕还是要说假话的,因为焕再笨,也不至于笨得把人家肖小珊的名字报给她听。嫉妒是女人的天性,也是女人的特长,这一点焕懂。焕可不愿意做猪八戒照镜子——两面不讨俏的傻事。所以,略一迟疑,焕信口编了个谎,说李副局现在正在市政府参加一个会议,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散会了。李师母听了,沉吟片刻后,才挂机。
过了—会,李副局他们就双双出了舞厅,嘻嘻哈哈地上了车。考虑到焕刚才的谎话,焕没急着开车,而是把李副局叫下了车,凑在他耳边把刚才李师母查岗焕对她撒了谎的水告诉了地。李副局听了一愣,但很快恢复了常态,他紧紧握着焕的手,还摇了几摇,同样低声地在焕耳边说了三个字:“谢谢你。”
李副局果然没有食言,第二天,他就谢了焕:在焕交给他审批的出差报销单上,大笔一挥,把焕实际出车的次数一下于增加了5次,公里数当然也随之同步上升了百把公里。
然而,当焕把虚报得到的几十元钱塞进口袋里的时候,焕却感到有些面热。因为焕感到这笔钱分明是出卖了李师母的钱。焕对不起—向信任焕的李师母。
3
国庆节,焕终于有了两天休息。
早晨,焕正准备领着妻儿去湖滨公园好好玩上一天,以弥补焕这个为人夫为人父的长期失职。没想到还没吃早饭呢,李师母忽然从天而降,挽着只菜篮子,出现在焕家门口。“我出来买菜,顺便过来弯弯,看看你们。”不等焕开口,李师母先说了来意:“顺便?”焕差点哑然失笑,李家公寓距焕家少说一公里路,何况他们家附近就有集贸市场,真不知这便顺在哪里。焕当然不便于拆穿对方,只是凭直觉感到,来者不善呢。
然而,焕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人家李师母纯粹是访贫问苦来的,她坐下没说上几句话,就把焕那干金拉到怀里,塞上厚厚一个红纸包,说:“囡囡马上要上一年级了,这点钱,给她买个书包。”
“这哪行,无功不受禄呀!”焕与焕的糟糠尽力谢绝,但均没用,反吃了李师母一个白眼。李师母笑道:“按理说,你家囡囡得叫我一声姨娘呢,难道姨娘对小辈的一点心意你们都不肯领吗?”
焕和焕妻顿时如坠云里雾中。姨娘?焕可是焕出娘胎第一次听说焕老婆还有什么姐姐呢。见焕与焕妻面面相觑不知所云,李师母这才抽丝剥茧般地一一道来。她不说不知道,一说,焕妻就如梦方醒了,经努力回忆,李师母倒确实与焕妻沾亲带故呢,她堂弟的小舅子的哥哥,还真是焕妻子表哥的一个远房堂兄。如是,焕家千金尾得尊称她一声姨娘呢。顿时,焕除了自感与李师母之间的关系又接近了一步外,更佩服的倒是不知她如何扬起这八竿子打着与他们之间的这门子亲戚的。
红包自是要收下了,焕千金姨娘也要走了。临走时,她郑乖其事地望定焕,一字一顿地说:“好了,这下你总可以放心了,我家老头子日后要是敢欺负你,或哪儿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尽可以放心大胆地告诉焕,别怕他,一切姐都会给你担着的。”
焕与妻儿感谢不尽,将姐送到门口,望着她提着个菜篮远去。
不过,焕总感到这门亲戚太远了点,也来得太突然了,似乎在它的背后还藏着一个什么目的。祸兮?福兮?焕一时上说不清道不明。所以,焕始终没敢把这门亲戚关系透露给李副局听。李副局呢,不知李师母没跟他说呢,还是他不愿意把这种私情混揉到公事上来,有举亲避嫌的意思,反正他也从来没对焕提及这回事。他不提,更好,他们仍像原来那样主仆分明,上下清楚,免得说白了大家不自在。
焕粗算了一下,李副局今年刚好45岁。四十五,出山虎。再加上他平时营养丰富,保养得好,所以看来,他总是那么的精力旺盛,精神抖擞。哪怕平常日理万机马不停蹄,一到有闲,他仍不忘与肖小珊交流交流。真令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是,他们太投入太忘情了,尤其是在肖小珊取代凌小姐的位置,如愿以偿地坐上文秘科科长这把交椅后,他们之间的交流简直用得上如胶似漆这句成语了。特别是上个星期,他俩共同去b市旅游开发度假区考察工作的那几天里,真叫焕这个知情者为他们提心吊胆,唯恐什么时候闯来几个治安队员,来个当场捉双。
李副局也重情义,懂得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的古典。没多久,在单位分配公房时,他没就没忘了肖小珊,给了她一套三室一厅的优惠住房。尽管按规定还轮不到肖小珊。但用李副局的话来说,这次分房的原则是重工龄更重贡献,肖小珊对机关的贡献大,提前分房也是合情合理的。
对于焕这个车夫,李副局与肖小珊也没有亏待。每当李副局与宋科长从ktv包厢里。舞池里尽兴而出后,他们总不忘了给焕些许好处,或是塞给焕一张“四伟人”买包烟抽抽,或是用餐时先把菜单递给焕由焕点菜,或是……每当这时,焕总感到自己有点像旧社会妓院里那种五大三粗的老鸨或“乌龟”(打手)。
至于那个小骚货对焕的态度也大有转变,不再像以往那样用眼角来瞟焕扫焕,而是动辄甜甜蜜蜜地给焕来上一句“焕哥”,甚至让那些涂脂抹粉,妖冶精怪的陪姐教焕跳舞唱歌。惜乎焕对此光有贼心而没有这贼胆,一次次眼睁睁看着到嘴的肉片随风而去。
4
自从上回拷机查岗事件后,焕腰间的拷机就“遗失”了。所以,后来李师母也就再也拷不到焕了。焕也少了许多编织谎话的机会,落得清静。但是,这门亲戚却换不了,时不时,李师母就要“顺便弯弯”光临寒舍。“顺便弯弯”的次数多了,李师母也就顾不得长短了,好几次趁焕爱人不在眼前,开口见喉咙,直截了当地向焕打探她老公的风流韵事。无奈焕咬紧牙关不松口,任她盘问就是不敢透露半点是非,弄得焕这位千金的姨娘每每总是快快讪讪然无功而返。
焕敢弄这个是非吗?除非焕不想吃这碗饭了。老百姓们有一首顺口溜对如今的有些领导作了十分形象的描绘:袋里要有文凭,心中要有小平,左手一只老酒瓶,右手一只浆糊瓶,上头要扫拍平,中间要撸撸平,下面要烫烫平,家中有只保温瓶,外头有只野花瓶。什么野花瓶?还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吗?家花总不如野花香,人家领导繁忙工作了一天,调节调节也没大错,这也是人家生成的福分。人家七瓶八平的,焕等小民只要自己活得安安逸逸,太太平平就算不错了。何必没事寻事,拘拿耗子呢?
然而,焕想太平,现实生活却让焕太平不了。那天上班不久,当焕与李副局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李副局忽然问焕:“小焕,这两天小肖穿的那件毛衣是什么颜色呀?”焕没多想其它,就脱口而出:“大概是桃红色吧。”李副局—声冷笑:“你可真会鉴貌辨色呀。”焕似乎听出话里面还有话,抬眼望去,不由望出一个寒颤。囚为焕发现今天李副局的脸上似涂了一层冷霜,那乜斜着焕的两眼中也明显泛着一丝寒意。焕立即意识到此时此刻的焕正处于一种被审查被讯问的地位。焕想问个因为所以然,然后为自己辩白一下,但李副局已起身往外走了,临出门时,又扔给焕一句话:“以后,人家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就让人家去穿,你最好别管这种你不该管的事。”李副局出门好一会了,焕才从愣怔中醒夹,焕首先意识到焕与李副局之间一定有场误会,而且肯定是他误会了焕,冤枉了焕。天哪,焕—向谨小慎微,怎么最终还是逃不脱被人嫌疑的冤海?说活听声,锣鼓听音,从刚才李副局的话中,焕估计这事有关他与肖小珊之间的隐情秘事,一定在哪里走漏了风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使他对焕的忠诚产生了怀疑。但是,这实在是天大的冤枉呀,有关他们两位领导之间的事,焕可是连糟糠妻都未曾吐露过一字半句的呀。李副局的这两句话让焕心惊肉跳,夜不能寐,焕决意向他申明一下,洗刷一下。但当焕就人家这件桃红色的毛衣问题想对李副局赌神罚咒申明一下时,焕的话还没说完,李副局就大度地甩甩手,淡淡地一笑打断了焕:“小焕呀,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不提了,不提了。”
可是,你说不提,焕却上了心事。从那天起,焕更加谨慎更加小心地为领导服务,如履薄冰。一空下来,焕就进入推理分忻的空间,捎度着李副局的话从何而来,猜度着这件只有天知地知他知焕知的事情从哪里露出了蛛矩马脚。
暑假过去,眼看就要开学了,焕家千金的学校还没落实,尽管那所中心小学就在焕家咫尺,但由于焕家的户口不在辖区内,得去10公里外的郊区小学就读。天呀,一个走路还缺人抱扶的6、7岁的毛孩子,让她每天往返20公里上下学,还背着那个大书包,这叫哪对做大人的放心得下?叫哪对做父心的舍得?更何况时下道路挟窄,车流量大……为此,焕与妻子不知分别找了多少熟人,托了多少关系,想方设法挤进中心小学,但是,也许真的是学校规定太死,也许焕等毕竟是工薪阶层人微言轻,反正,转了九九八十—个弯,扔了不少冤枉钱,换来的仍是“没门”两字。于是,焕与焕妻就急成了一对热锅上的蚂蚁。走投无路,妻子提议是不是惊动焕的李副局,动用他的这把牛刀。焕何尝不想,遗憾的是,屋漏偏遇连夜雨,不早不迟,李副局出公差去了外地,没个十天半月不能回来。等他回来,人家早就开学上课了。
正当他们夫妻俩像掐了头的苍蝇团团转的时候,救命皇帝来了,他们千金的姨娘“顺便弯弯”来到焕家。见到他们这种丧魂落魄的样子,她一边连连嗔怪他们为什么不早对她说,—边就拿起了电话筒。她拨了一个电话,对方好像是市委的一个什么部,起先对方还问长问短不肯传呼,她火了,报了一个名字,对方马上变了态度,马上接通了李师母指名要找的那个人物。李师母称呼对方为爸爸后,简洁明了把她的要求说了,对方似乎沉吟了一下,没有马上答应。这时,李师母居然像个孩子似的撒开了娇,一再强调他们与她的亲戚关系,一再要求她的老爸爸务必帮上这个忙。语气中很带了几分命令式。对方不再犹豫,留了焕家的回电号码,先让他们这边挂机。
至多等了十来分钟,回电来了,对方告诉李师母,他已与中心小学的校长直接通了电话,校长已经答应破格收下焕的千金,而且不收取分文赞助贽,他们可以马上去学校办理手续了。焕与焕妻听了,喜出望外地跳了起来,妻在激动之际,还滴下了几滴眼泪。
平静下来,焕不由对他们千金的姨娘越发肃然起敬,没想到貌不出众的李师母居然有如此大的法魔,一件落在他们平民百姓身上干难万难的难事,到她手中只消一个电话就易如反掌地解决了。李师母却不以为然,她轻松地向他们摊了底牌,原来那个什么部的部长是她的亲爹老子呢。部委办局,论资排辈,学校还排在局后面呢。学校不听部长的还听谁的?焕家老头子能有今天,还不都是靠了焕这层关系。李师母得意之际,咬着焕的耳朵一语道破了天机。
5
之后的两天里,李师母几乎天天都要顺便来焕家弯弯,了解一些她的外甥女报名上学的情况。最后一次她顺便弯弯的时间最长,看着焕妻子不在眼前,她两眼直勾勾地瞪住焕,终于把话头引上了主题:“小焕,那个穿桃红色毛衣的与焕家老头子之间的关系究竟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桃红色毛衣?焕懵了。看来,她毕竟还是知道了,连肖小珊穿的衣服颜色都清楚呢!事到如今,焕还有什么必要再瞒她呢?再瞒瞒藏藏,焕对得起她吗?焕还算人吗?人家待焕这么好,这么亲,难道焕就这样以怨报恩吗?焕瞟了地一眼,又瞟了她一眼,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也许,她还没完全彻底地掌握实情。焕要是如实招供,她一旦明确了方向,这事情就闹大了。李副局能放过焕这个叛徒?肖小珊也不可能就这样认帐,因为她毕竟还是个大姑娘,还没嫁人呢。她要是翻脸不认帐,那她就很可能会拉着李师母来与焕当面对帐。
见焕支支吾吾迟迟疑疑,李师母伤心得红了眼圈,她跺着脚摇着头呜咽道:小焕呀小焕,难道你到现在还信不过你姐?难道你真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吗?再说,难道你也真的忍心就这样看着我家老头子犯错误?说着说着,她果真伤心地流下了眼泪。
此情此景,一股在焕心中压抑了许久许久的男子汉的豪气陡然恢复,焕豁出去了。然而,捉贼捉赃,捉奸捉双,既然焕豁出去了,以就干脆对梅师母负责到底了,焕把李与肖经常幽会的那个地方也告诉了她。
怪不得呀,怪不得呀!李师母听了,气得面如猪肝,恨得双拳紧握:“怪不得这—阵他回家总是这么晚,怪不得他一上床再不和我来事,怪不得……”焕不忍再听她怪不得下去,连劝带慰,将地送出家门。
事后焕才知道,原来李师母根本不知道肖小珊与李副局之间的事,她提供的的桃红色毛衣的线索,仅是一次在李副局穿在外面的那件毛衣上发现的。李与肖搂着抱着唱着眺着的时候,肖身上的毛线就很自然地沽了些许在李的毛衣上面。然光凭这些许毛线是不能立此为凭的。但狡猾的李师母就抓住这些许毛线沾有物大做文章,一下子把焕这道防线给突破了。所以,事后焕还是有些后悔的,后悔不该这样轻而易举地上了李师母的当。
后来的事情就不必多作展开,反正那晚,当在外憋熬了十天半月的李副局与肖科长像干柴烈火般地又在老地方幽会的时候,焕亲眼看见埋伏在暗处的李师母像头激怒的母狮似的,率领着她的几个兄弟,义无反顾地冲了进去。
后来的结局怎样焕不得丽知,因为焕当场就驾着“奥迪”离开了现场。因为焕不想看到那种尴尬的场面,也不想让李副局与肖小珊在焕面前尴尬,或让李师母他们在焕面前尴尬。
6
不等李副局把焕这个“叛徒”怎样,焕就识相地离开了他,焕七-拼八凑借了笔钱,买了辆破货车,搞起了个体运输。虽说这碗饭也不好吃,但心世舒坦轻松,挣的钱也多。
两年后的今天,焕已腰缠万贯,手里有了三辆货车。焕注册办了个私营运输公司,当起了老板。
这天,焕坐在办公室里看报纸,看到—条重要新间,说是某省实行国家干部公开招聘,凡年龄在多少周岁以下、具有大专学历的公民,都可以前往应聘。只要条件符合,副局长,副厅长乃至副市长副省长的位置都可以坐一坐,看到这里,焕居然有种莫名的兴奋感。正这时,一个哥们打来电话,要介绍他的一位落难的朋友来焕公司混口饭吃、焕说我公司的传达室正缺一个人,不知他的朋友愿干不愿干。哥们说,只要有饭吃,干什么都可以。焕就让他写张便条,让那人马上带着前来继续面谈诸如工资福利报酬之类的事。焕本来有事要外出,但为了哥们的事,焕只得耐心地在经理室恭候人家的到来。等了一会,见门口有个人影—晃。像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儿,佝偻着背,一头灰白的头发。恍惚间,焕发现那人好眼熟,像是几年前焕的顶头上司李副局。欲要定睛细看时,那人影却没有了。焕沉住气再等。可是左等右等,却再没人来了。一上午就这样白白地浪费了。焕心里焦烦。正这时,哥们的电话来了,说他那个朋友刚才上焕公司门口来转了转,又不知为什么忽然放弃了上焕这里来工作的机会,另找门路去了。焕心里咯噔了一下,脱口问道:“那人叫什么名字?”哥们答:“叫什么名字就不清楚了,只知道他姓李,听说原来还是个副局长呢。”
焕一听,就傻了,话筒脱手落地也不知道。
(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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