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在我还来不及享受17岁青春的时候,我已成一个孩子的母亲。对于,这样的一件事情,村里的人都在看不起我。他们都在讨论我的怀孕。
是的,的确我不是一个听话的孩子。在我应该认真上学的时候,我却跑出去打工。不到半年就挺着个大肚子回来。母亲对我又是打又是骂。而我除了承受自己给自己带来的伤害,我还能做什么。
在我怀孕的时候,我从不敢出门。村里的人都在看不起我,都在骂我不要脸。我不敢再出门了。孩子是在一个下雨的早晨出生的。雨不停地下,仿佛在为我的小生命在悲哀。
陪在我身边的只有我的哥哥和母亲。看着血淋淋的小生命,母亲充满了无奈与怜惜。我用我冰凉的手指,触碰着这脆弱的生命。
孩子的出生几乎让我失去半个生命。我虚脱在床上。但村里的医生说我是个不干净的女人,不肯给我治疗。于是,母亲和哥哥凭着不休不眠的努力,把我从死门关拉回来。
哥哥也回到小镇上教书了。
母亲显然对我冷淡不少。
常常有一种恐惧。恐惧会在寂寞中腐烂。
村民的目光,有一种撕伤我的冲力。让我从一个寂静的空间,渐渐渐渐消失透明。我没有找到一个说话的对像。我天天看着我的孩子。
孩子。孩子像核一样生根在血肉深处。她很虚弱,但却是一个美丽的女孩。头发柔柔和,眼睛很明亮。孩子的眼睛泪汪汪的,所以她很爱哭。对于她的哭,我总是手足无措。
孩子出生以来,除了我和母亲,没有人抚摸过她。更没有人对她的出生表示欢迎。有些人一出生便带着生命的诸多欠缺,犹如一种罪过。孩子就是躲不开这世人的眼光。
我总是在孩子身边。我要让她知道,她饿了的时候,寂寞的时候,难过的时候,只要一伸手便能找着我。我要让她知道,她身边总会有一个在。我是爱她的。
可是,每一次我抱着孩子在门前时,行走过的路人们总会对我指指点点。他们都在笑我,他们都在看不起我。他们给我的孩子起了一个“野种”的名字。这时,母亲总会叱喝我,快进屋,还不够丢人现脸让人笑吗?
这一天,母亲刚好出去。只有我和孩子在一起。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在哭不停。泪水从她天生那颗泪痣滑滑落下。我哄哄着我用心哄着,还是停不来。
行人走过,我想向他们求助。可是,他们冷漠的眼神让我胆怯。
“你看,孩子都在哭诉,自己为什么要有一个不要脸的母亲”
“就是,自己不要脸,还要带个野种回来。”
“把村里的脸都丢光了”
………………
孩子还是在哭。看着她那泪眼,我仿佛听到她在控诉对我的不满。仿佛控诉我为什么把她带到世上,受人奚落。
孩子,或者是我不对。或者我不应该把你带来。或者~~~~~~~~~~
枕头下的孩子伸出两只手用力捉。
空气中两只小手在寻找,寻找一种生存的力量。
那哭声小了,一种控诉的哭声,瞬间成为一种挣扎,一种求生。
很快你就可以解脱了,我亲爱的孩子。
孩子的脸色渐渐阴暗了。
粉红的小脸慢慢变成为一种紫色,很快就会暗淡淡下来。
蝴蝶不再飞了,蝴蝶来个这世界。
“你在做什么,你疯了~~~~住手”
一股强劲的力量把我推倒。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母亲抱着我的孩子就往外跑。
突然,我发狂一样跑出去。孩子我的孩子。
母亲再把孩子抱回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下午。看到熟睡中的孩子,我想伸手去摸摸她的脸。我想告诉她,我并不是有心伤害她的。我想告诉她,我比任何一个人都爱她。
“走开,不要碰她。”母亲把我推得远远的。“你是一个疯子”。
除了沉默,我还是只能选择沉默。
我要杀孩子的事情,一下子从村里传开了。村民看到我,都在绕路而走,孩子看到我,马上被大家人拉开。
“她是疯子,她会吃孩子的”这就是大人们对孩子的教导。
从此,村里的更是厌恶我,嫌弃我。
17岁,我还是一个孩子,我还是一个需要人关心的时候,我却成为一棵凋零暗淡的花。
在潮湿中腐烂。
母亲不再让我接触孩子了。
孤独使人恐惧。
哥哥放假回家,看到我的一切。她把我带到城里看医生。我一直告诉他,
“哥,我没有疯。我不是故意的”
哥,紧紧拉着我的手,“我相信你”
“产后忧郁症”一个我们村里没听过的词儿出现在我身上。
哥对母亲说,“她没事,给她多点关怀与宽容就好了。”
我总想如果哥一直在我身边,我是快乐的。起码,他是尊重我的。
哥哥回城里的那一天,天空是那么暗,雨也在一直下。
我的希望被抹杀。
“坚强起来。哥哥会回来看你。”
我等待哥的回来。
孩子45天的时候,我趁母亲喂猪的时候,去看孩子了。
孩子长大了不少。她躺在床边的小床上,房间里寂寞清凉。
偶尔能听到孩子在睡梦之中发出伊伊哦哦的低声吟叫,非常甜美。空气中有一般奶粉和幼小皮肤散发出来的醇香。
我知足地接近孩子。
在桌上有一些水果,我想削点苹果汁给孩子醒来的时候喝。
我很细心地削着苹果,我要我的孩子知道母亲都在她身边。
我只愿时间在此停顿。
孩子还是哭了。我来不及放下手中的苹果与刀。我想跑过去抱抱孩子。
在我还来不及触碰到我孩子的时候。
母亲一把我打了一棍。
“你是疯的,你竟然还在杀你的孩子。”
母亲抢过我的刀。再一棍狠狠抽我。
“你这疯子,你这杀人狂,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我只想抱抱她,我真的只想抱抱她”我竭声喊到。
我只在黑暗的发霉的房子里呼喊了。
第二天,母亲用铁链锁住我的手脚,把我赶到村里那个黑房子。
这是我们村里的冷宫。
那些所谓克夫的,有奸情的,做坏事的人都在这些房子渡过一生。
而我的命运,从此与这房子划上关系了。
我用力的喊,我疯了的叫“我没有疯,我真的没有疯。放我出去。”
任凭我怎么喊,外面的世界都一样的忙碌。从来没有人在乎我的存在与否了。房间一片漆黑。黑暗中,我身体在冰凉的空气中摸索。跪在地上,把手紧紧贴在耳朵上。
那是我紧赖生存的温度。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我不分日夜,我在那里喊。我希望有那么一个人可以听懂的我话。可是,外面的人依然是忙碌。
我紧紧从我那细小的门缝能分得清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我紧紧才能从那门缝看到母亲怀里的孩子。
孩子,我还不知道她起了名字没有。
村民都不再让孩子靠近我这里。他们都在说我是疯婆子。每次有人经地这里,人们都会住我这里扔石头。每一石头落地,狠狠砸破我的心。
“我没有疯啊,放我出去~~~~~
村里有新嫁进来的媳妇,老一辈的人领子媳妇带上香,带上鸡在黑房门口拜
“拜过疯娘,以后她就不会伤害你的孩子啦。拜过疯娘,你的孩子就不会被她吃啦”
疯娘,原来。
原来,我是疯娘。
据说,李大妈的媳妇怀孕七个月的时候孩子没了。村里的人都说是我的诅咒,把她孩子给带走了。
据说,村里来了个大罕。庄稼都全部干死了。于是村里的人都说我在诅咒,天天都哭,把天都哭干了。
我除了疯娘,我还是一个吃人的魔鬼,还是一诅咒人们妖怪。
一条条莫须有的罪名往我身上推。
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日夜,我都是不停的呼喊,
“我没有疯,我真的没有疯。”
我绝望了。如果说可以杀人于无形的凶手是什么。
冷漠。愚昧。
黑暗中,冰凉中。我彻底崩溃,我彻底绝望了。
我再透过门缝看在外面。孩子在母亲的怀里睡着了,静静有小天使。她不知黑暗中一直有双眼睛在窥视着她。
渴望着她健康长大。
这是我最后一次窥视着她。我的视线舍不得离开她。直到母亲抱着她,消失在我视线中。
鞭炮声响起了。外面的热闹似乎告诉我。
新年来了。我仿佛找到希望。
哥,我的哥哥。
可是,我却等不到哥哥回来。从母亲的口中,原来哥哥要值班。要过了年才能回家。
我要等。这一等便是半年后了。
过年外面都在欢欣鼓舞,歌舞升平。
一门之隔的我,却是在冷落中独自流泪。
母亲送饭给我的时候,我冷静的对母亲说“放我出去,让我看看孩子好吗?”
母亲并没理会我,还是与往常一样,什么都不说走了。
在绝望中,我等在那一份微弱的希望。
大半年后,哥终于回来了。
我欣喜若狂。
门外的哥没有进来。隔着门,我和他说了不知道多少的话了。
我一直都在流泪,毕竟。
这一年多,从来没有人和我说过一句话。
疯娘,从来没有和疯娘说过一句话。
哥回来的第三天,他走进黑房。
看到被铁链锁住手脚的我。他愤怒,他心痛。他紧紧握住权头。
哥,对不起你,哥应该早点回来。
我再也受不了,“哥,相信我,我真的没疯啊。救我,放我出去啊。”
“我没有疯,我真的没有疯啊。我不是疯娘……··”
除了这一句,我再也没有力气再也没有力量说其他话语了。
哥,把我带出黑房子。
一年多,我重新看到那叫阳光的东西。
因为长期的被铁链锁住手脚,不走到几步,我便倒在地上了。
村民看到走出黑房,都跑来看我了。
那是一种好奇,那是一种嘲笑。
他们只把我当怪物看而已。
一些顽皮的孩子看到我,捡到地上的石头往我身上狠狠扔。
石头扔在伤痕累累的身上,我痛到绻缩在地上,我不敢动了。
哥,发怒了。住手,你们这一班杀人犯,住手。
在医院的治疗中。肉体的确是很痛。但看到哥的那种关怀与疼惜。我告诉自己,我一定要坚强活下去。
长期在锁在黑暗中生活。我的双手与双脚都不在那么灵活了。身体各种都长着毒疮。这是一个怎么样的身体啊,让人惨不忍赌。
我一定能生存下去的。
治疗了一个多月。我的身体基本得到控制了。
在我和哥回到村口的时候,村民几乎堵在村口。
他们不让我回去。他们骂我是杀人的凶手,他们骂我是诅咒人的魔鬼。他们说我是村里的打把星,把一切不幸带到村的每一个人。一切一切恶毒的话语都往我身上推。
在最难过的时候我可以撑过来,现在我一样可以。
哥哥,终于发怒了。
“她没疯,疯的是你们。要说杀人,你们才是真正的凶手。”
人群中,我发现母亲那空洞冷漠的眼神。
在我离开这村子的时候,是我一年多以来,我第一次笑了。
我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差点扼杀了我的村庄。
中
跟哥来到城里,走进他的房子。有一种遗失已久的家庭温暖重燃起来。哥一直在照顾着我。
每一次洗澡的时候,看到身上的伤痕。那是一道一道无法磨灭的过去。每一道伤痕,都是我痛苦的根源。
我害怕黑暗。所以我有睡觉不关灯的习惯。
在城的三个月后,哥安排我上补习班。课余让我到老人院做义工。
这样的生活很充实。
补习班让我找到很多科学的知识,过去的丑陋恶习一屋一屋补刺破。
老人院的老人家都是一些被家人遗弃的人。老人家都告诉我很多他们的回忆。我都很乐意在听,从这些吃透人生的老人家中,我学会一种看透,体会一种无常。
而我,却从不向任何人提起过疯娘的故事。
和我一起做义工的人都是一些年轻的人。从他们的眼神中,我知道我和他们紧紧相连的就是那些不愿被人知道的过去。
一些事情不能言传只能意会。
我们就在这种关系中,彼此尊重,建立友谊。
若事情被遗忘更好,就不要让他有复苏的机会。
这样,我在城里过了5年。5年里,我从不提起过去,我也不曾回过家乡。
我以为我忘记了。23岁的时候,我以为我忘记了。
哥哥给我介绍男朋友。
我以一种新的力量与面对我的人生。
如果我不说,其实我会幸福的。但我选择坦白。在我以为我可以与他一生一世的时候,有一种东西却悄然离去。
我给他讲疯娘的故事。听完之后,他正气凛然地说,如果是我,我一定不会给这愚昧的东西所侵食思想。
当我再告诉她,我就是曾经的疯娘。他一脸大侠的说,他是不会嫌弃我的。
可是,我再也没见过他出现了。
疯娘,终究是一场不堪提起的回忆。
我想,我应该放弃年轻人所追求的爱情了。我已被命运免除这一权利。
每天来回,学校与老人院之间。
其实,我就知道,我是满足了。
人生的支撑,便是人与人之间的支持与宽容。
若说,我的一生就这样过了,我便是无怨我悔。
上天,会是倦故的。或许他认为,过去给的伤害是致命的,那他便要给我重生的机会。
礼贤便是这一份礼物。
那一年,我因感冒要到医院看病。礼贤是我的主治医生。
他是一个比我年长好多的人。眉宇间有一股深沉稳重的气息。而在他那方方的脸上,我隐若看到一条充满岁月痕迹的伤疤。
“病由心后,保持良好的心态。病就会远离你”这是礼贤给我的药方。他说话有一种低沉的磁性。我被他这一地点吸引所吸引住。
最后一次复诊,礼贤用他深沉的眼神看着我。
“你有着你这年龄不应该出现的沧桑与成熟”
“你也是”
我以为这是我们最后的一次对话。
三天后,礼贤打电话约我出去。
再见礼贤,他不再是一个医生的打扮。
其实他五官很美。
后来,礼贤常常过来看我。我们去公园散步,我们去电影院看电影。他是那一种宽阔厚道的男人。
后来,我与他确定一种恋爱关系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礼贤会接受我这样一个女人。我时常沉默,并不怎么与他说什么话。他也是常常显得无话可说的人。对任何事都淡然平稳不落的爱憎。
我和礼贤是一种细水流长的感情。我们都有着独立完整的心灵世界,不喜欢任何人进入和打探。我不了解他的过住,他不询问我的曾经。
就是活在这一当下的人。
我们之间默然产生一种互相关怀,彼此依赖的情感关系。
没有爱情的激烈,却有比爱情更加浓厚的感情荡然存在。
一年后,礼贤我一起去看房子。他希望我成为房子的女主人。礼贤紧紧拥抱我,我却不知道对他说什么。故人带着过往逐渐沉落于暗中,时间覆盖了一切。我不喜欢旧事重提。却只觉得礼贤对我的陪伴与包容,是盛大的恩慈。
我突然挣脱他的怀抱。
这几天我都没有见礼贤。我在复杂矛盾的思绪。如果我什么不说。
我是幸福的。
但我会活在有阴霭的幸福中。
终于,我约见礼贤。
他很安静地听我讲完疯娘的故事。他没有像过去的人那样有一副正义的样子。他还是用深神的眼神说,她是一个勇敢的女人。
勇敢,我第一次听,疯娘是勇敢的。
对,她的确勇敢。不然,她不会有勇气说过这一个可以永久埋藏于心底的秘密。我淡淡地说,礼贤,曾经的疯娘,就在你面前。
礼贤看着我,久久没说话。
或者,我应该比他早点离开,至少我还有一点自尊可谈。
礼贤突然紧紧拥着我。他用他那温暖的双手握着我往他脸上抚摸。第一次,这第近的接触他的伤疤。
“曾经,我有一个很美好的家庭。但当时我没有钱,妻子受不了贫穷的煎熬。一个秋天的早晨,她义无反顾离开了我。我以为我有钱,她就会回来。于是,我把仅有的积储拿去赌,我想只要我赢了很多钱,她一定回来。可是,最后,我什么都没有了,却因没钱还而被砍伤。”
我轻轻抚摸他的脸。我仿佛摸到那一滴滴血。
“从那一刀,我清醒过来。我重新振作起来。心明,你也可以的。我们可以的”
我看着那眼神,“我们可以的。”我看到一种叫真诚的眼神,我体会到一种叫珍惜的情感。
“礼贤,我们一定可以的”
25岁的我,嫁给了34岁的礼贤。
我们的婚礼好简单。只有三个人的晚餐便是我的婚礼。我只邀请我的哥哥出席。这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如果说哥哥是带我走出黑暗的人,那么礼贤就是给予我点燃并延续光明的人。
我看到哥那眼中,有一种叫欣慰的情感。
生活如果是这么平淡生活下去,那是一种无无懈可击的幸福。
但多年内我总比深夜恶梦所吓醒。我都听到一把凄凉的声音向我求救。
我哭着问礼贤,“我是不是疯了,我是不是有病。”
礼贤总是轻轻拍我的背,“没事的,没事的,你很勇敢,”
结婚后的第五个年头,我再一次在梦中惊醒过来。我听到孩子的哭诉,她在哭诉我对她的离弃。
礼贤握着我的手,“心明,回家乡去好吗?若要真正的放开释怀。勇敢回去面对好吗?”
这不知道是礼贤多少次叫我回去了。
我认真看着这个男人,我将与他一起慢慢变老的男人。我知道,我们心里爱着的人。而我已是幸福,礼贤疼爱我善待我。我们珍惜对方,温和相处。因彼此已走过生命半途长路,知道悲欢甘苦,所以不想辜负。
我对他点点头。
下
30岁那年,礼贤与我回一次家乡那小村。这小山村,是我出生及死亡的深山小村。小村有着年年的变化,但这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了。
带着礼贤,重回故里,村里都没有人认得,曾经的疯娘回来了。但我勇敢告诉他们,我是他们曾经逼害过的疯娘。
村里起了不少新楼房,我家那几个茅房在对比之下更是破落不堪。
一个老妇人头发已开始发白,走路蹒蹒跚跚。背开始有点驼了。我告诉礼贤,她就是我母亲。
母亲看到我,几秒钟她没有任何表情。
她是认出我来了。
“妈。”一声妈知道,我不知道我应该对她说什么了。我们默默注视彼此。
一声外婆,把我们从相视眼神中回到现实。
一个10多岁的孩子背着书包。外婆外婆,孩子蹦蹦跳跳地跑到妈那里。
是我的孩子,一种母爱悠然自起。我冲动地想跑过去紧紧抱着她。
冷静的礼贤似乎知道什么,紧紧把我拉住。
是的,我的冲动会吓坏她的。
我把礼贤带到那个曾经把我封闭起来的小屋。站在门外,我不敢进去。我忽然想逃。
“礼贤,我们回家,我要回我们的家”
来了,就要面对。
礼贤强制把我拉进去。
房子阴森森的,一股发霉的味道。我紧紧的拉住礼贤的手。
突然,我的脚被人捉住了。一个被铁链锁住手脚,披头散发的女人捉住我。“我没有疯。我没有疯,救我,我没有疯~”我努力挣脱她的双手。
“不要”
我吓到面色苍白,“啊”发狂跑出去。
礼贤赶紧追出去。
“我看到,我看到,礼贤我看到又一个疯娘了,她向我救命啊”我哭喊着。
礼贤知道这是我幻觉。他心疼得拥着我。
这一回忆伤我太深了,他让我尽情哭出来了。
在村里,礼贤要我们呆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他天天要我去小房子。他告诉我,勇敢点就能面对。我一直在你身边的。
我说,是,我明白。
这一个星期是我和母亲之间惟一一次深入感情的话题。
母亲告诉我,孩子叫“心智”。我很喜欢这名字。
心明心智心是明智。
母亲告诉我,为了让孩子的成长没有一段黑色回忆,她一直告诉孩子,她的母亲在生的时候难产死了。
我没有怪母亲。
或者,对于心智,疯娘就不应该出现在她成长过程中。
母亲哭不成声对我说,很后悔当初对我的行为。她的愚昧差点把我谋杀了。看着年老泪痕的老母亲。
如果说我恨母亲当年一年多对我的伤害。那么她对心智这10多的关爱与培育已远远覆盖我对她的恨了。
我相信,时间可以宽容稀释我对母亲的恨与恐惧。
一个星期后,我与礼贤的假期结束。我劝说母亲带着心智跟我到城里生活。
母亲只说考虑考虑。
离开村里,人们都在看着我。我不再是以前那个心明。我坚强,更多是一种对生命的希望。而我看到他们眼里流露的还是那一种盲目与空洞。
离开的这一天,村里阴森森的,我感觉到一种死亡的气息在慢慢笼罩这小小山村。
礼贤握着我的手,“相信,我们一定可以。我们一定可以让她们回到身边的。”
回到城里,我一有空就写信给母亲。
我在信中说,10我没有尽过女儿的孝道,没有尽过母亲的责任。我希望我可以在以后的日子好好担任我的角色。
我再一次写信给母亲,我希望心智有个良好的学习环境。我自己是一个受过苦的人,我不希望那丑陋的恶习有悲剧发生在她身上。村里的陋俗会扼杀她的。
一个月后,我收到母亲的回信。她答应中秋之后,与心智一起到城里与我生活。
这是一个天的消息。我相信心智可以接纳我,就正如我可以再次接纳我母亲一样。
我要将我人生中的喜悦与相伴一生的礼贤分享。
今天我做了很丰盛的晚餐等他回来。我要告诉他两次好消息:
第一:母亲答应和心智来城里。
第二:礼贤要当爸爸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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