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像暮春这种女子,一辈子都在享受爱情。
没人知道那天的太阳为什么会发出这种颜色的光,暮春只记得那天的阳光白得有点落拓,她穿着随意的衣服,描了清淡的妆,擦了香水,去赴约。约她的人是一个弄丢了自己男人的可怜女人。她都不知道自己一年要应付多少这样的约会。
每一个跟过暮春的男人,都知道她是一个犹物。她知道怎样诱惑一个男人爬上她的床,也知道怎样不露痕迹的甩掉一个男人。她就像穿行在男人指间的风,只感觉得到她的存在,却怎么都抓不住她。聪明的男人会在一夜激情退去后自动消失,而多情的男人却要为再一夜的激情,再再一夜的激情而付出一些所谓的代价。
她从心里同情她今天要见的这个可怜的女人,为了一个招秦暮楚的男人,那么底贱的求她见面。她没想过抢她的东西,那些没有半点值得她动心的男人,她除了付出身体外,没有参杂一点点感情进去。在她眼里,没有感情的性爱,跟本就是色情。在这个世界,不光男人有需要,女人也有。暮春从来没把自己当成一个坏女人,只是面对天真的小动物和嫩绿的植物时会没来由的有种罪恶感。
暮春看了一眼坐在落地窗前那个眼神凄迷的女人,心莫名的一痛。又是一个被爱情折磨得丢了自我的女人。暮春不明白为什么多么高傲的女人到了最后,都变成了爱情的奴隶。暮春坐在她的对面,感觉到她的慌恐。暮春叫了一杯鲜果汁,像暮春这样的女人,需要随时随地保养自己。
那个女人显然在见到暮春的一瞬间,就认输了。如果是男人,如果在她们俩个之间做选择,是谁都会选择暮春。暮春脸上挂着浅浅笑,那笑太完美,太自信。那女人却带着点点泪痕,她可能付出了比自己生命都贵重的感情,却被眼前这一个云淡风清的笑给全部拿走了。
她怯怯的开口说了对不起。
暮春给这个女人逗笑了,明明是她先夺人所爱,可是说对不起的人却是她。暮春说你不用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你的男人,你尽管拿回去,我从来没想过把他抢走。除了那一晚,他的一切都是属于你的。暮春说的是真话,那个男人是她没有办法留恋的,这个男人竟如幸运的遇上了对面的傻女人,如果他还聪明的话,就该跪在这个傻女人面前打自己嘴巴求她原谅。不然这个男人除了不值得她留恋,还该死。
她默默的流出了眼泪。她不想让暮春看到她的眼泪,她别过头去,小心的拭去脸上的泪,待她转过头时,暮春脸上的笑不见了,暮春知道这个女人的无奈,她知道她在为她的男人难过,也在为自己难过。她那么用心对待的一个人,却被一个女人轻易的玩弄了情感。
二
我叫小荷,我深爱着的男人爱上了眼前这个女人。本来我还抱有一限希望,但见到她后,我明白了一件事,我不是输给眼前这个风姿绰绰的女人,而是输给了爱情。爱情是不能勉强的,他从前爱我,现在爱她。
我知道她叫暮春,有很多男朋友。但没有知道哪一个才是她爱的人。是不是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女人,明明知道是抓不住的东西,却偏偏要拼命抓住,就算付出的比得到的多,也再所不惜。我争不过这个女人,这是一个真正的女人,她懂得在什么时候说再见,然后转身头也不行的走掉,她不会留恋任何一个男人的怀抱,她不贪心,她懂得以退为进,她可以把任何一个男人玩弄于股掌间,她才是女人中级品。
可是她真的快乐吗?她累了的时候,不想找个人靠一靠吗?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一个人值得她停留吗?
暮春,你误会我了。我今天来见你,是想求求你不要离开他,你离开了他,他就活不成了。他现在真的不能没有你。暮春的眉头皱了一皱,随即淡淡的忧爬上了她的脸。她轻轻的搅拌着杯中的果汁,眼神飘向落地窗外。那是怎样让人心动的精致画面!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觉得在我们三个人当中,那个做错事的人是我。
过了好久,我也不知道有多久,可能是好久,也可能只是我感觉过了好久。她转过脸对着我温柔的笑,那笑很亲切,没有一点敌意。
她说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吗?
是你身上的香水味。
当我第一次嗅到他身上的这个香味时,我就知道那一定是一个比我更好,更幽雅的女人,我知道和这样的女人争,我输定的。我以为我不说,就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我以为我的宽容会等到他回心转意。后来我发现他已经陷进去了。我想如果一个女人靠装傻,来挽留一个男人亦或是一段感情,那这段感情已经没救了。我恨他怨他,可我仍希望他能过得好。所以暮春,你和他在一起吧,你不要他,他不会过得好。
暮春笑了,开始是微微的笑,后来是大笑,最后笑眼泪都在眼圈里打转转。她说你不懂,你真的不懂。你以为你是为了他好吗?你是在害他。
我不明白。
你是不明白,因为你为了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我还是不明白,我就想好好爱一个人,包括他的好和他的坏,那有错吗?
你很爱他吗?有多爱,你可以为了他放弃自己的生命吗?你可以为了他不要自己的父母吗?如果他瞎了呢?他剩下一条腿了呢?你还会爱他吗?你肯定会说你会。但是如果事情真的发生了,你会吗?一天你会,两天你会,一辈子你会吗?一辈子陪着一个自暴自弃的男人,一个家全靠你一个人来撑,你还会爱他吧?你不会,即使你不承认,你也不会,没有一个人会。
这就是所谓爱情经不起任何风雨的爱情。
三
男人叫骆天。一个喜欢穿西装的男人。有一点帅,有一点自负,在遇到暮春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专一的男人。
他喜欢小荷时,小荷并不知道。他满足了一个少女对爱情所有的梦想。他每天都给小荷送花,大束的红玫瑰,让人心疼的红。小荷说不要这样浪费。他说他一工作就开始存钱,存了钱都不知道往哪花。现在终于有个机会给他花钱了。小荷就笑,笑得像蜂蜜那样腻。小荷说你这样花钱,可没法过日子啊。骆天说我这个人只会赚钱,不会管钱。
小荷笑着跑开了。
骆天在后面大叫要不你帮我管管我的钱吧。
小荷巧笑嫣然的回过头,然后又跑掉了。
骆天总是穿着好看的西装站在小荷公司门口,小荷下班走出公司,第一个看到的人准是他。然后小荷就转身走开,骆天就跟在她的左右。一路把小荷送到公车站,看着她上车,向她挥手。之后骆天会回到停车场,开了自己的车在小荷家楼下等她。小荷下了公车,步行十分钟到了自家楼下时,又看到骆天倚在车门边对她笑。
小荷心里是满满的幸福。却故做生气的样子,走到骆天身边,不再意的说了句无聊。就仰着头,一步三摇的从骆天擦身而过。骆天冷不防的从小荷背后捉住她的手,轻轻一拉就把小荷带入了怀中。小荷嗅到了骆天的气息一下子羞红了脸,她小声说你要干什么?骆天嘴角微微上挑。快点放开我!小荷好像生气了。骆天马上松开怀中的小荷。
小荷头了不回的逃掉了。
骆天再出现时,小荷有点不太自然。骆天说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什么事?”
“哦,今天有一个朋友生日,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我又不认识你朋友。”
“别人都出双入对的,我一个人去不太好。”
“那你那么多女朋友,随便找哪一个陪你去就好啦。”
“我对天发誓,除了你,我没有别的女朋友。”
“不要脸!谁你是你女朋友。”
小荷又要跑掉,被骆天拉住就不放手了。小荷像受了惊的小鹿在骆天怀中挣扎,骆天按住小荷的手。小荷尖叫!骆天就顺势封住了小荷的嘴,用他的唇。小荷渐渐停止了挣扎……
骆天朋友的生日时,骆天牵着小荷的手在人群中炫耀,所有的人都在开她们的玩笑,小荷像个大蕃茄一样依偎在骆天的身边,她感觉到了天堂一样的幸福。那天她们离开得很早,是小荷求他带她先离开的,他在朋友面前毫不掩示的对她的爱,让她觉得很不好意思。
那天晚上的风又轻又柔,骆天拉着小荷的手在街走了很远。到了小荷家楼下时,小荷说晚安。骆天舍不得就这样放小荷走,他说他肚子饿,要吃东西。小荷就陪骆天吃了消夜。又到了小荷家楼下时,骆天问小荷开不开心,小荷点点头。骆天用指尖抬起小荷的下吧,底下头深深的吻了下去。
小荷做了骆天女人的那天,骆天很神圣的对着小荷说我会一生一世照顾你的。小荷就是从那一刻爱上骆天的。
一个女人真正爱上一个男人,其实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四
暮春并没有刻意的引诱骆天。
骆天从见到暮春第一眼,就知道这她是和小荷不一样的女人,他还知道这样的女人可以碰,但不能爱。但他忘了一个女人温柔的怀抱很容易让人沉沦到无法自拨。骆天明知是个陷井,却一无返顾的跳进去了。就像纵身扑向火推的飞蛾,明知会葬送生命,却受不了光明的诱惑。
骆天在酒吧昏黄的灯光下走失了自己的灵魂,他的目光穿过人群的熙扰,落在暮春的身上。暮春游离的眼神,迷幻的唇让骆天产生了犯罪的渴望。暮春知道这间酒吧里至少有10个像骆天一样的男人在打他的主意。她嘴角微微一翘向骆天举起酒杯。
暮春贴着骆天的胸口慢舞时,骆天嗅到了她身上的香水味,是混合了她的体香的迷幻味道。骆天突然有一种天长地久的感觉,这种感觉来得很奇怪,一个在酒吧艳遇的女人,甚至还没来得及问她的姓名,就产生了这种飘渺的归属感,骆天想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缘份,这个不肯属于谁的女人,就要找到家了。
本来小荷应该在这个时候出来在骆天的脑海里,让他产生罪恶感。但事实是这一刻,他竟没想到小荷。一点点都没有,他就想拥着这个女人一辈子这样慢舞下去。
之后,他们去了酒店。骆天跟小荷做爱时,小荷总是娇羞的躺在床上,任骆天摆布。而暮春如火一样的热情让骆天yu火焚身。她知道用什么方法能让一个男人的情欲达到顶峰,她知道怎样一步一步引导这个男人使她得到最大的满足。这可能就是女人和女人的不同。那一夜的疯狂征服了骆天,骆天就是从那一夜开始爱上暮春的。尽管那时他还不知道暮春叫暮春。
骆天倚在床边吸烟时,暮春也要了一只。骆天说你叫什么?暮春轻轻的说暮色的暮,春天的春。暮春,骆天重复着这个名子。
“你有男朋友吗?”
“有。有很多。”
“我算吗?”
“算。但是你得告诉你叫什么名。”
“我叫骆天。骆驼的骆,天下的天。”
“你想睡吗?我想睡了。”
骆天就没有再说话。他接过暮春手中剩下的半截香烟,熄灭在烟缸里。
骆天这时想起了小荷,他拿出手机给小荷打了个电话,小荷说天,我在等你,你什么时候回来?骆天说今天不回来了,你先睡。他不想多说话,他担心吵到暮春睡觉。
这时是零晨三点半钟。
骆天醒的时候,暮春已经离开了。
她留下了一缕余香,和床头烟灰缸里那半截香烟。
骆天想今夜她还会不会来。
五
那天骆天回来,我接过他的西装时,我就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我知道骆天犯了男人最容易犯的错。
我一次一次的把他的衣服拿去洗,我想洗掉他身上的香水味,从头到尾,我可以当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从骆天的眼睛里,我看到了他对别的女人炙烈的爱,我企图挽回,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等着他回头,他承诺过,他会一生一世的照顾我。他只是一时贪玩,可是有一天,你消失了,他发疯一样的找你,我就知道他陷得太深,回不了头了。没想到我的宽容变成了纵容,如果我早一天把他的背叛说出来,我跟他哭,跟他闹,就算他离开我,我也不想看到现在这样的骆天。
暮春,你离开他的这段时间,他已经疯了。他无法在没有暮春的世界里生存。暮春,就当我求求你,你去看看他吧。
暮春说你以为我会为这样一个男人停留吗?我不会要一个疯子的。他可以因为爱上我而不顾当初对你的承诺,有一天,他仍然可以为了另一个女人而离开。我不是神,我也会变老,变丑。他不是能让我停下来的男人。
这个世界就没有一个值得你停下来的男人吗?
暮春说曾经有过,但是最后还是变成了不值得的。
我为了一个变了心的男人值得吗?
骆天为了一个从没爱过他的女人值得吗?
暮春什么都不为,放纵着自己和青春,她不会后悔吗?
如果说骆天爱上暮春是飞蛾扑火,那我为骆天做的事,就像是一块干柴爱上了烈火,明知道会死,还是把自己燃烧了,最后呢?最后柴烧尽了,火熄灭了。飞蛾也化成了灰……只是我不知道我们三个人里,谁是火,谁是飞蛾,谁干柴……
六
暮春在小荷的眼中看到了离她已经很远很远的东西,爱情。
虽然她每天都生活在男人的鲜花和呵护里,但她知道,那不是爱情。那只是一种需要,是一种欲望。没有一个男人会不想从她这样的女人身上占便宜。她早就麻木了,从第一个男人背叛她时起。
但是骆天给她的感觉不一样,骆天的感情很真挚,骆天说他知道他只是她众多男朋友中的一个,但如果她愿意过一种稳定的生活,他可以给她一个家。暮春莫名的有些感动,现在能让暮春感动的花言巧语是越来越少了。暮春知道骆天有一个女人,暮春还肯定的知道骆天身边的女人肯定知道她的存在。
暮春用的香水,来自北美洲的危地马拉,土著民用最原始的方法提取一种当地特产的一种有毒的红花香精,然后卖到法国制作成香水。这种香味是任何一种香精都没有办法比拟的,唯一遗憾的是它有微弱的毒性,所以这是一种限量生产的香水。送暮春香水的男人是一个法国老人,他送了这样一瓶香水给她。他说暮春是男人的毒药。
暮春相信没有一个女人不会注意到这个香味,但是她还是没打算把它换掉,她觉得上了她的床的男人,跟本不值得女人去爱,与其让那些傻女人被骗,不如就让她们知道男人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动物。
骆天的女人不同,她早就发现了男人身上的香水味,但是她不说,她是认真的想给自己的男人一次回头的机会。她曾无数次的幻想过骆天女人的样子,她想用怎样一种方法可以不伤害这个女人,因为她想要骆天。
见到小荷时,她又被打回了毒药的原形,在这样一个女人面前,她必须是毒药。
而她之所以想要骆天,因为骆天跟她在一起,只上过一次床,就是在他们第一次认识的时候。
暮春告诉小荷,给骆天点时间一天也好,一年也好,他会回头。而我这辈子都不会在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暮春离开,从手提袋里拿出那瓶香水,把它丢进了垃圾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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