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浏览临终者遗言

人固有一死，如果你先识透死亡的况味，你就容易选择最好的生存方式。当然，你决不能先自求死，然后死而复生，再来全程规划人生。

我的建议在于，浏览临终者的遗言，不管他都说了些什么，倘若你能全盘观照，并将其中最震撼人心的内容析出，你就会珍视生的意义，再不会糊里糊涂地存活。

这是由死及生的模式。由生而死，虽是自然的进程，却也极易进入误区，不明不白就耽误了余生。我们采用反向推证的方式，提早从他者的经验与教训里领悟人生，人生必该完成的事，必该行走的路，也就明朗。他者的临终遗言，往往能发人深省。因为他是用尽余力来说最后的言语，第一他一般不会说假，第二他一般要说最重要的话，第三他的教训必是最惨痛的教训，第四他的经验必是最宝贵的经验。更为关键的是，在其生命即将逝去的时候，也许他真就见到了常人决不可能见到的天堂或地狱，上帝或魔鬼；或者，他真就见到了他生前身后的真相，知道了他终竟是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因此，他的话往往带有玄机，虽是天机不可轻泄，他却可能通过临死的隐语来表达。

所以，浏览临终者的遗言，知其不幸，即可追求幸福；知其绝响，即可追求真理。

利奥•罗斯顿是美国最胖的好莱坞影星，腰围6·2英尺，体重385磅。1936年，罗斯顿在英国演出时，因心肌衰竭病逝。临终前，他曾绝望地自语：你的身躯很庞大，但生命需要的仅仅是一颗心脏！此言深深触动了汤普森急救中心的哈登院长，他让人把罗斯顿的遗言镌刻在医院的大楼上。

1983年，一个叫默尔的美国人也因心肌衰竭住进汤普森急救中心。他是位石油大亨，两伊战争使他在美洲的10家公司陷入危机。为使公司摆脱困境，他不停地往来于欧亚美之间，以至身体不支，最后旧病复发。默尔在医院包了一层楼，增设了5部电话和两部传真机。当时的《泰晤士报》称这里是：汤普森——美洲的石油中心。

默尔的手术很成功，住5个月就出院了。不过他没有再回美国，而是卖掉了自己的公司，在苏格兰乡下的一栋别墅里住下来，那是他10年前买下的。1988年，默尔被邀请参加汤普森医院百年庆典，记者问他为什么卖掉自己的公司，他指了指医院大楼上的那一行金字说：“利奥•罗斯顿。”

默尔正是先闻听了利奥•罗斯顿的遗言，因而幡然醒悟，不再执迷于人所看重的事业与金钱，断然定居乡下，安享晚年。前车之覆，后车之鉴。他既能吸取前者的痛悔，当然就能避免前者的悲剧。

汤玛士•华生有着和默尔相似的经历。他曾是ibm公司的总裁，因心脏病发作而必须住院治疗时，他对医生说：“我怎么会有时间呢？没有我的话，我不敢推想公司会乱成什么样子！”医生没有反驳，而是开车带他来到近郊的一处墓地。医生指着一个个坟墓说：“你我总有一天也要永远躺在这儿。没有了你，你目前的工作还会有别人替代。你死之后，公司还会照旧运转，并不会关门大吉。”

华生沉默不语。次日，他即向董事会递交辞呈。出院之后，开始过起普通人的生活。当然，ibm公司也没因此倒下，至今依然是举世闻名的大公司。

置之死地而后生，也可作如此诠释：既不怕死，何必怕生；既历死地，何虑生地；既闻恶死，自能善生。

在生死之间，在众多的生者与死者之间，在众多死者一生命运的演绎之间，在众多死者临终哀鸣或大笑的交响之间，你略一思忖，你的位置就确定了，你的选择就清晰了，你的近忧就消失了，你的远虑就淡化了。

天下没有闻死而不动容的，除非他是铁石心肠。天下却也少有能够善待人生、善待自我、善待命运的明智之士。一进入世间，人们就被近景迷住，就被功利迷住，就被享乐迷住。于是，疾病、苍老、死亡与悔恨之类，决不在这时存在于他们的意识里；意识里的全部所有，仅是健康、青春、消费与自得。

最大的原因在于，他不曾闻听死讯与亡语，他很少深入体察将亡之人的悲鸣与阵痛。可当致命的不幸突然到来时，纵然他能明白什么，一切也便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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