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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石头砸死的蚂蚁兰生福

发表于-2007年09月25日 下午6:40评论-0条

残阳似血。 

薄暮里,我坐在小板凳上,望着身边玩耍的孩子们。 

六个孩子,有三个去捉蜻蜓了,还有三个蹲在水泥平地上把抓来的蜻蜓的翅膀和脚摘掉或者干脆把它们捏死,然后放在蚂蚁必经的那条“小”路上。 

捉蜻蜓的那三个孩子在生满杂草的空地上缓缓移动着脚步。空地其实是一块已弄好的地基,已填满了土,只是主人家还没有足够的钱把房子盖起来,就暂且搁置在那里任杂草疯长着把它淹没。等冬天一到,杂草都枯萎了的时候,就放一把火把它们一扫而尽。第二年它们又从土里破土而出,只不过此时的它们已不是往年的她们了。 

孩子们抬头看着头顶上飞动着的“飞机”,粉红色的、浅黄色的一大群。等待着它们从天而降,落在那些不知名的杂草上。他们轻轻移动着自己的身子,伸出两根手指头,像用筷子夹东西般轻轻一夹就把它们给逮住了。抓住了蜻蜓的孩子好象打了一场胜仗飞快地跑回去,对蹲在地上的伙伴说:“快看!我又逮到一只。”“拿给我,你再去抓!”蹲在地上的一个孩子说完就转过头去忙着把蜻蜓给弄死了。地上的蚂蚁已一大群,一排一排排列着,仿佛饥荒年代的那些难民正急着去领食物吃。最前面的一群蚂蚁已抬走了一只蜻蜓,把它抬到洞穴里去了,后面一群还在忙碌着。 

“蚂蚁!蚂蚁!抬抬!抬出大官来!割出蚂蚁的毛毛血来!”孩子们使劲喊着,鼓动的两腮像夏日里不停鸣叫的青蛙的那两半。这句传了几代的童谣一直在孩子们的口里喊着,从上上一辈喊到下下一辈,像一条没有终点的射线从未知的古代射向未知的远方。孩子们也言出必行,一见蚂蚁大官出来了就按下大拇指或者手里拿着一个鹅卵石,把它们一个一个给干掉,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所谓蚂蚁大官就是那些好吃懒做的家伙,只知道命令蚂蚁士兵去忙这忙那,自己却在路上摆威风。孩子们仿佛一瞬间成了阎罗王,成了命运的判官,掌握着蚂蚁的生死大权。 

我望着一脸玩耍的孩子们,心里不由一怔。我蓦然感到我们这些人何尝不是这草、这蜻蜓、这蚂蚁。我们的命运未尝不是如此,或许更残酷一些。现实生活中恶人高枕无忧,好人却食不裹腹不是有很多吗?那些生活在农村里劳累了大半悲子,到了子孙满堂该享福的时候却患上了绝症,而那些一生做尽坏事的人却长寿着,不是也很多吗?“就命运而言,休论公道。”史铁生的这句话更透露出人生的无奈。于是我们只有承受。这是社会制度所改变不了的。 

那个悲惨的故事朋友已跟我说了好久了。一个读高三的女孩考上了北京的一所重点大学,在回家过高速公路的路上被车给撞死了,人首两地。这些故事已经听得很多,耳朵甚至心灵已经变的麻木,这离去的生命毕竟离我们很远,毕竟不是我们的亲人。但当时间渐近或者这种事就发生在我们亲人身边时,我们就不得不去思考它了。 

当那些志存高远的人正幻想着自己辉煌的未来时,死神已走近他们了。人们都在欢乐着,只有镶嵌在大楼上的那个大钟正嘀嘀哒哒地走着。虽然这种描述有一点恐怖,但我们应该有勇气去面对它。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中如此珍贵甚至神圣的生命在命运的无常面前却变得如此脆弱,我们仿佛成了细小的蚂蚁,无意之中都会命丧与石头底下。 

“他为什么不朝左走,要朝右走?不然就不会被老虎吃掉了。”电视上那个老人的话有如遥远的叹息声从远方传来,夹杂在冰冷的风里向四处散去。无常之中仿佛潜藏着一种预知性,好象一双大手冥冥之中早就给我们安排了一切。宿命意识成了人见而远之的毒酒,亲近者却又饮之而身亡。喜欢说理的人又反驳了,人的命运是性格决定的。我不否认它,但性格之外的东西让我困惑了。两条离目的地一长一短的路,一个人选择了短一点的却在半路上遇见了老虎,换来一个被老虎吃掉的结局。那不是性格所能决定的。 

整个世界好象是无数个排列,而这些排列又不断变幻并替换着。致病的细菌、郁郁葱葱的花草、飞奔的走兽、还有人,一切有生命的与无生命的都参与其中。有意识的与无意识的、古代的与现代的、静的与动的······这些不同的排列碰撞在一起就诠释了命运的定义。这些排列是一种类似神的力量安排的吗?当一个人面对比自己大几千倍的力量却又无法改变时,便会把它给神化。原始人常把打雷、闪电当作神的指示,现在的我们也未尝不是如此。可悲的是我们不能适应外界的瞬息万变,不能提防突如其来的厄运,却又因次而可喜,如果事事要提防,生命就被榨取的毫无意义了。 

我常想,那些猝然而死的人,生死的瞬间还来不及痛苦,处与混沌之中,就走远了。死亡的悲哀只留给还活着的亲人。痛苦的是那些等待死亡的人,还恋着生命,恋着亲人。但又有谁不贪恋生命呢?我想我又错了,世界上不是有许多微笑着面对死亡,把生死置之度外的人吗?当一个人对生的恐惧超过了对死的恐惧时,不是有很多人去寻死吗?正如弗兰西撕·培根所说:死亡不是那么可怕的敌人了,复仇只心胜过死亡;爱怜只心蔑视之;忧伤之心奔赴之;恐慌之心先期之······”但是我们有时不是缺乏死亡的勇气,而是少了一分慎重。 

朋友对我说:“假如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死的日期就好了。”我听了却有写惶惶然,那我们岂不是都成了判了死刑缓期执行的罪犯,只不过我们没有犯罪。高寿者会悠闲吗?短命的人如果很多,世界会不会成为战场?或许人生正因其无常性才能称之为正常的人生,世界才如此绚烂多姿。 

我告诉自己,既然有幸活一次就应该好好的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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