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先时日,我有幸去拜访了文学系的钱光民教授。
钱光民教授其人是我从朋友那里听来的,退休已近十年,我们这几届的同学是少有人知道他的。初见钱教授是在其住处,给我的印象是一切举止都透着儒雅,就连住处的装饰和摆设,也有着浓厚的古典气息。这或许就是一个致力于文学几十年的人所表现出来的文化气质。我被这种气质深深折服。
原本打算向他讨教的些问题,现在我却打消了这样的念想。或许是觉得自己还不够资格,或许是怕自己的问题太肤浅而贻笑大方,我只能用心聆听。
通过交谈我才知道,钱教授毕业于湖南师范大学,早年曾赴朝鲜参加抗美援朝。他是以通信兵的身份去的,因此认识的都是师级以上的干部,说到这我还能清晰的记得他说他见过彭德怀元帅两次时的那种激动,即使过去了半个世纪,也仿佛就在昨天。他说他是从鬼门关回来的,朝鲜无后方,美军在朝鲜上空始终牢握制空权,保证每天在朝鲜领空的飞机在2000架以上,被打下一架,就会立刻从日本的军事基地调派一架过来,而钱教授就是被一颗落在身边的炸弹抛出去了十多米,庆幸的是没有大碍。
经历过战火硝烟,深知战争的残酷,所以钱教授恨极了日本,说到日本,他说“日本是永远都不能原谅的。”说这话的时候,钱教授很平静,平静得就像是在述说平常。我没有经历过,我却从教授那无声的骇浪读懂了一切。我知道这种平静的背后是一种怎样的惊心动魄,他的平静不是遗忘了过去,相反,他深深的记得,他将那种恨深深的埋在心底,埋在满腔热血里。他也一定在恨:恨当时的中国是那样的软弱,恨自己没能阻止侵略的脚步。这种恨不只钱教授一个人有,只要是经历过战火,见证过那一场罪恶的人都会有。假如此刻将历史重演,我感断言,冲在前面的一定不会是我们这样的年轻人,而是这些将恨压抑在心底几十年的老人们。
钱教授恨日本,但不恨国民党,我问“在抗站八年之后不是还进行了三年内战吗?为什么不恨国民党?”
他说“很多人都是骂国民党的,尤其是你们这一代,其实历史是有歪曲的,先说大的方向,首先,我们和国民党,说到底还是一个民族自己的问题,不论谁赢谁输,我们始终都是炎黄子孙,这不同于日本的入侵。其次,有人说国民党的主张是‘消极抗日,积极反共’,这是错误的,这种主张只是蒋介石及其亲信的主张,代表不了整个国民党,国民党里面还是有很多爱国志士的。抗战初,共[chan*]党根本没有实力和日本正面对抗,只能进行游击战,抗战主力还是国民党,当时的集团军总司令张自忠就是牺牲在了对日做战中。每一个时代在胜利的时候都会因为权利大肆拼杀,这是在文明还没有达到一个理想的高度而产生的,这是人的一种欲望。国共两党的战争,就我个人而言,可以说是社会体制的战争,也可以说是思想认知的战争,我不能因此批判国民党。”
也许是因为我一直在认真的听,也许是钱教授已经很少这样谈论过,我不知道是因为哪一种,但是结果是在我以为谈话快结束的时候,他跟我说他正准备写一本书,写湖南的书。他说“湖南不仅是抗日战争的主战场,而且是主战场中的主战场,压迫越重,反抗的力量就越强,所以毛泽东出现了,震惊了全世界。而那个时候,湖南到底又出现了多少英雄?我想写的就是一本以战争为主线,以现在的生活为副线的历史性小说。我想让湖南走出去,让湖南人走出去,让全世界都认识湖南。我现在在收集历史证据和参考文献,现在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
因为打扰的时间已经太久,我不得不告辞。虽然没有听到他对于文学的言论,但是能够听到他对于历史的见解,我也不虚此行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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