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此文献给我敬爱的老师

教师节，心弦被忧伤轻轻拨动。

我知道，裘老师，您一直在关注我的动向，一直在打听我的消息，可我一直避而不见，象一尾彻底潜入水底的鱼。现在，当我终于想浮出水面，终于想来看看您的时候，却惊闻您已撒手尘寰，驾鹤西归。从此，阴阳两隔，天人永绝。“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我终于错过了，我就那么永远错过了。

一杯黄土，一川烟草，我还是把您的坟头想象成芳草茵茵的样子。天上白云飘飘，坟前艾草青青，您就躺在这样温暖的泥地里。春天的时候，您可以踱步到那座留下您青春岁月的小山岗，去找寻一个乡村学校的旧址。那些已经颓败的墙壁，那些已经无处可觅的学生。您再走近几步，您再额手看望，您再侧耳细听，那些唐诗宋词的平平仄仄的韵律正被稚嫩的声音故作深沉地朗诵。五月的时候，您再看一看，我们曾经的校舍旁边，那片葵花盛开的多么灿烂，多么象我们那时金黄的笑容。八月桂香，九月是铃声里翻动课本的声音，是空气里浓郁的书香。岁末年底，是您检阅成果，品味丰收的时候，墨水欢畅，一串串理想的分数是流淌在您笔底美丽的音符。

您一直在说，叫我考个北大，清华，最不济也要考个杭大，您替我树了一杆遥不可及的目标，您说心有多高，路就能走多远。您说北大多美，清华园多美！您说话的神情就象一个充满憧憬的美梦少年！您翻出那篇《荷塘月色》，背着双手，踱着方步，然后凝视着窗外，吟：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中间，零零星星地点缀着此白花……仿佛您的面前就有一池荷塘，就有一轮满月。您问我，这样的荷塘美不美，这样的月色美不美，这样的清华园美不美。美！美就努力，美就刻苦，美就上清华，美就日日去看荷塘月色，美就自己也写写《荷塘月色》。

高中三年，年年有您的谆谆善诱从素白的纸笺传来。高一，因为自己参加华东六省一市比赛的作文被另一位高干子弟挤兑，无端刷下，闹情绪时，您一次次地宽慰，劝解，直至我云淡风轻地展颜一笑。高三，迷上琼瑶，您又一次次地苦口婆心，不厌其烦。多少个伏案备课后的晚上，您在灯下写字，一张张信笺，一封封书信，盛满了您的关怀，您的鼓励。十五瓦的晕黄灯光，将您微弓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

高考落榜后，我把自己关在小屋里。我拒绝见任何人，听任何声音。裘老师，您叫我去代课，叫我一边代课一边自学，您甚至已经替我联系好了学校。您说：人生何处无挫折。可是，我知道我自己的底子，我知道高中三年是怎么混的。如果一考，二考，三考我还是失败呢，我将以何面目面对亲友父母，面对您直视的目光？！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飘泊，一直在流浪，一直在浑浑噩噩。所谓的理想，梦想，所谓的文字早被抛置一边，只在夜深人静处，任宋词淡淡的惆怅，浅浅的哀怨将我深深淹没。不是我不想来看您，不是我真的冷漠无情，只是觉得，无颜。无脸。

无颜啊！裘老师，如果我是您北大清华的寄托，我毫不留情地让它破灭了；如果我曾是您全力打造的文学梦，我一度存心地抛弃了汉字。

文字，我曾经远离；文学，我一片空白。剩下的我还拥有什么？裘老师，我将手奉什么来面见您？

如今，我还是什么也没有，但真的想来看看您，想来跟您说说话，想来跟您解释一下我这么几年来无音无讯的原因。

您却终于走了，永远地走了。那么多的话，那么多的心事，那么多的遗憾，那么多的忏疚，您都让我无处申诉，无处投放。

今晚，月清清，星冷冷。遥点一柱清香，就让寂寂的风捎去我满纸的怀念……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