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要到了，也许这就是文化的魅力。面对瑟瑟的秋意，我的心里总是在回想着过去，回想着昔日那些风风火火的场景。好些年没有和朋友联系了，偶然听到关于他的消息，总是那么的让人心碎。不知道什么是必然，什么是生命的主题，好像所以的一切在朋友的身上所展现的就是一幅流血的画面。

我和他可以说是生活中最好的朋友，尽管我们从一开始在对待人生的认识就不怎么和谐，可是人这东西就是这么的奇怪，在过去那些单纯的日子里，我们到还是能和平共处，相互间发表着自己对人生和生活的看法和理解。

我俩同在一个县上班，当时我好像比他的运气能好一些，我在县城，他在乡下。我们的关系能亲密，说起来还是因为一个偶然的事件。那时我在县委宣传部做新闻工作，一次当地一家报社的朋友来找我，说是大年快到了，问我能不能给他寻找一个典型交差。

当时我就想起了在边远乡镇工作的他，于是我们赶了个早，大概也就是早晨七点的样子，我们就赶到了朋友所在的那个乡镇。原想这么早朋友一定还没有起床，可是当我们打听他时，才知道他昨晚没有回来，一直在乡上修路的现场。

大冷的天，他一个乡长怎么会呆在工地呢。当时我和报社的人都有一种感觉，说不定还真能遇上什么好线索呢。于是我们驱车前往修路工地。大老远我就看见了他的身影，当时他披着一件军用黄大衣，当我们走近他时竟然发现，他的胡须上挂着冰凌。当时我被眼前的一幕真的感动了，记得那一次采访回来是我执笔去写的，当时我选的题目是《他是一把黄土》，稿子很长，刊登出来的时候还引起了社会不小的反响。好多年后，我们说起那一段时间的事情，还一直是津津乐道。

朋友后来换了个条件好的乡镇做党委书记，记得我去给他祝贺，结果在他的屋子里看到了一个女人，当时他给我介绍说是乡上的计划生育专干，工作很优秀。我知道，在当时的那些年里，乡镇的计划生育工作那可是头等的大事。所以我也就没有在意，只是后来他求我给那女人去市里跑转干的事情，我才听到了一点闲话。不过当时我觉得，社会就是这样，大概是有些人觉得朋友事情做的出色，有些嫉妒，所以就给他传出些无聊来。

不过后来事情发展的比我想像的严重许多。记得是个夏天，突然我听到他出事情了，有人竟然把他和那个女人的名字在一夜之间都给写在了大街上，而且用的是黑色的油漆。当时的县委书记让我带着相关方面的人前去处理。其实这样的事情是不该又我管的，可能是书记觉得我们关系好，处理起来方便。我见到他的时候，发现他的眼睛都凹陷下去了。我想他遇上这样的事情，心里一定不好受，一定是晚上没有休息好。

“怎么是你来了。”我看到我说的第一句话好像让我感到他不喜欢我来。

“书记让来的。”我说。

“你来不好，大家都知道我们关系好，本来没有的事情，到时别人又该说闲话了。”朋友说的是心里话，记得那天晚上我们就在一张床上，说了几乎一个晚上的话。当时我就问他和那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关系，他停顿了半天说：“好感有，但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朋友的话我相信了，可是后来的事实证明他当时欺骗了我。我们当时的县委书记听了我的汇报，观点也很明确，说一定要支持干实事的人。也许命运就是这样，这件事情过了没多久，朋友就进城做了人事局局长。

刚当局长，朋友的心气很高。一天晚上他来我家里，问我还有什么要给他交代的。我当时说，人事局是个热点单位，首先要把握好自己，其他的也就是工作了。当时朋友很有信心。开始还真的不错，可是过了大概也就半年的时间，我开始听到一些闲话，说他为乡上的那个搞计划生育工作的女人专门买了一辆吉普车。开始我还不相信，但我一打听还真是不错。当时我就觉得朋友做的有些过分了。

就为这件事情我们俩还有过一次很不舒服的交流。那是在一个周末的晚上，我特意请他去喝茶。当时他知道我要问他什么，于是还没有等我开口，他就先说话了：“你是不是要问我和那女人的事情？今天我可以告诉你，我很爱她。”

“你们……”我没有想到朋友会如此的坦率：“什么时候？”

“在乡上的时候。”朋友说：“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很无聊。不过，你没有在乡镇干过，不知道乡镇的那种环境。我当时一个大男人在边远的地方，妻子又不理解我，你说……。再说了，她当时为了我的工作可是没有少出力。一个女人家，跟着我没有白天和黑夜的干，你说……”

“那你应该注意点影响呀，这样下去怎么……”两个男人在一起，当都把心扉敞开的时候，我怎么觉得自己说出的话是那么的软弱无力，那么的道貌岸然，那么的有点假洋鬼子的味道。

“我知道这样不好，可是我真的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对你我不想说假话，也许我这人就是这么的软弱，可是我不后悔。一个男人要寻到真正的爱情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也许最后没有结果，也许最后为这个不会有好结果。但我想好了，人生就是这样，既然有了这样的体验，我就不在乎别的了。”

说实在的，做为个人事局长，我实在是不敢恭维他如此的思想和行为，但是做为男人，我似乎又寻不到太多的理由来回击他。也许这就是人性和社会世俗的碰撞，是文明与自然的不和谐。

就是因为有了这次的交流，在接下来的好多日子里我们没有再见过面，那段时间，社会里关于他的传说真的是很多。直到有一天省上派来了调查组，我才知道，在他任人事局长不到两年的时间，他就让财政增加了一千多人，要知道我们县是个可怜的小县，是全国有名的贫困县，这样的增加财政负担肯定是不行的。而且我听说后来和他好的那个女人公然做起生意来了，谁只要给她钞票，不管你在哪里，甚至是农民也可以，都可以让你吃上皇粮。当然了，最后的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人事局长不能做了，后来他通过个人的关系调到市劳动服务局下属的一个培训中心，本来我想他应该汲取点教训，可是谁料他到了新地方还是老样子，先是把那个女人调去，安排在自己的头顶单元里，然后把自己老家的亲戚都叫来了。一时间整个的单位几乎全成了他的裙带网。本来他去的就是一个自收自支的单位，大家怎么能愿意呢。不过他不在乎这些，而是一意孤行。

有段时间，我听说他竟然被关了起来，原因是他和那女人厮混的时候被人家当成嫖娼给抓起来了。大概是因为他的事情没有人同情的缘故，结果他被抓进去和那些抽大烟的人关在一起；想想看，二十多天的时间，等出来的时候听说只穿了个裤头，连皮鞋都让人拿走了，那凄惨的样子真是不堪入目。

有一次我去市里办事，结果身体感觉不舒服，于是就去医院，结果我在门诊部的厕所遇到了他，当时他在打打吊瓶，一手提着吊瓶在小便。看到他狼狈的样子，我当时眼睛都有些发酸：“你这是？怎么不住院治疗呢？”

“就是打个吊瓶，住院费用太高，没那个必要。”他看到我多少也有些不好意思：“也什么大病，大夫说肾脏不大好。”

“那怎么也不找个陪人呢？”我说：“她怎么也不来陪陪你呢。”我知道，他妻子一直就在县上没有过来，所以也许只有那个女人可以照顾他。

“不需要，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他和我回到走廊里：“你今天怎么来这里呢？”

“来办事，顺便看看病。”我说：“对了，你现在到底在干什么呢？听说……”

“我现在办了个培训学校，效益还不错。”他说。

“那你的工资问题解决了没有？”我听说他一直没有把自己的工资办好，因为当时他去的是自收自支单位。想起来也真是个笑话，不到两年的时间，他就让一千多人吃上财政，可是他自己现在却没有地方去领薪水。

“现在谁还要工资呀，不想那些事情了。我现在过的很好，她对我也很好。人嘛，就这样了；对了，你现在过的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看来朋友是不愿意在我面前留下狼狈，所以我也就没有再问什么。我知道，他过的并不好，也许他从那个女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人性的回归，感受到了爱情的那种美妙的滋味，可是，面对社会，面对我们生存的现实，朋友也许感受的更多。

当时他告诉我，最近他要送一批培训好的学员去上海上班。当时他看起来很自豪，不过一个月后我听市上的一位熟人说，不知道是他没有和人家上海联系好，还是因为他培训的人条件不够，结果人家工厂不接收，无奈的他只好带着大家在上海转转，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他带着大家在黄浦江大桥上观光，有两个学员不小心掉到了江里，而且再也没有上来。

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回来人家家属和他放不下，他想用三十万了结此事，可人家非要六十万。我不知道他有多少钱，但我知道，六十万对于他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听说他想从那女人跟前借点资金，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那女人一分也不给他，而且从此还离开了他。

怎么会这样呢？我打过好多次电话，可是他就是不肯接。有一天他女儿来找我，见到我就失声痛苦，说他爸爸让那个女人给毁了，现在走了，把爸爸的钱全部拿走了，爸爸都被逼的走投无路了。

“你爸爸现在怎么样了？”我问。

“他现在不愿意见人，更不愿意见你，说他没脸。可是我想，你是爸爸最好的朋友，你帮帮他吧，不然我觉得爸爸会出事的。”姑娘是声泪俱下。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孩子说：“好吧，明天我去看看他。”嘴上这么说，可是我心里真的是没有底，真要是见了面，我们能说什么呢？

明天就是中秋，是个团圆的日子。

其实朋友也是在追求，他在追求一种自我的人性，只是在渴望人性的路上不知道世界原来是这样。

朋友现在想什么呢？我不知道……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