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生性散漫的缘故,正儿八经、规规矩矩的生活总让我不耐而懒洋洋的无精打采,而对那些形形色色,自由自在的生活方式倒是充满了浓烈的兴趣,也曾经为我带来了一些啼笑皆非的故事,给了我一段鲜明快乐的好时光。
上大学时,戴着一副高度近视镜的教我们无机材料的老师曾笑眯眯的问我:“毕业后最想做什么?”“卖包子”我不假思索的给了他一个非常没出息的答案,“喏,很好,自己做老板”这个已经是博士导师的老师居然一本正经的做点头状,轮到我目瞪口呆不知怎么回答他。
毕业后不久,我果真就和街头小商小贩的行当扯上了关系,有了一段鲜明而记忆深刻的经历。
本来是分到一个粉末冶金厂的,在那里呆了7天,不喜欢那里的气氛,就坚决的拜拜了。
离开那个单位,便打道回府,回了老家,做了一个月快乐的农夫,真想就那么一辈子赖在家里和那些庄稼泥巴永远的打交道,实在是爱极了田间的那份自由快乐散漫和舒畅。当时,正是夏末秋初,苹果树正满枝的结着青涩的果子,常常就忍不住挑一个长的最漂亮的摘来尝尝,看长到什么程度了;果树间自己长了一棵西瓜秧,结了一个象甜瓜那么大但长的很周正的西瓜,爸爸妈妈细心呵护了好多天以后,被我和妈妈分食了,居然好甜;花生也长了,常常就拔了一棵或者在地上顺着根翻出几枚胖胖的果子,那个滋味,和平时吃的,就是不一样;还有玉米,煮几个,满屋子飘香,那份浓郁的香啊,我在后来的城市里,无论如何都没有再找到过。
院子里种了几棵西红柿,不知什么缘故,长的很纤细,只结核桃大小的小柿子,我每天早晨起来后,就去看看有没有变红的,有时起来晚了,爸爸妈妈就摘好了,给我留着,我于是很主动的去拣来吃,他们说怕酸,实际上是宝爱着这个不怎么在家的女儿。
我最记得田里树上有一个鸟巢,一只模样像麻雀却更漂亮一些的小鸟,两枚鸟卵,我和妈妈天天去探望它,直到后来变出两只好可爱的小鸟,却不知有一天怎么的惊吓了它们,第二天就不辞而别了,害的我惆怅了好一阵。
每天腻在那个安静祥和丰富的世界里,感觉做神仙似的轻松、快乐、开心,真想就这么一辈子呆下去,不改变,可我见不了父母偶尔的眼神,那里面有期盼,虽然他们一句话都不说。
于是,只过了一个月,我便离开了这个总在魂牵梦绕的家,回到了钢筋混凝土的城市,也开始了我的流浪生涯。
先是做了一个卖铅笔的小贩,一种不知什么材料做成的很结实耐用的铅,倒是好东西。误打误撞,被一个记不得叫什么了的公司招去的,就是那种所谓的直销,现在想想,不让人喜欢的一种角色。
开始,是用一种很敬业的精神去对待的,有一个外地的姐姐,做我的师傅带着我,传达一些他们公司的宗旨,叫我看她怎么推销产品,现场实习,那个姐姐也真厉害,一天能走好多路,卖出好多。我跟着她大街上,一个店铺一个店铺走进去,居然有点佩服她了。
带了我两天,就放我单飞了,我那时侯,迷上了学校研究所之类的建筑,一看到类似的高楼就兴奋,因为里面的人好容易说服且出手大方,才发现我敬爱的老师居然还有这么个优秀品质。
印象深刻的是一天上午,我和两个同伴,跑到一个现代化研究所里,忘记了当时是怎么从警卫的眼皮底下,鱼目混珠的跑进楼的。里面好多房间,人也不少,这一下,好高兴,就分头行动。
正在极力的游说那些闲的无聊的人千万别错过了这种好东西时,外面进来一位,问我:“货还多吗?我全要了。”我一听,兴奋极了,连忙说“有,有,好多呢!”赶忙给他看我的包,“那跟我走吧。”于是,我兴高采烈的跟着这人走路,下楼。心,快乐的要飞起来。当我跟着走到警卫室的时候,才发觉不对劲,想逃,已经来不及了,才发现,同伴早就在那儿垂头丧气了,给我们要证件,审问我们从哪来的,怎么混进去的,要扣留我们的东西,双方对峙了近2个小时,最后拿我们实在没什么办法,那些破烂,也确实没什么用处,才把我们放了,这一折腾,一上午泡汤了。
只得在附近的小店铺,一家家碰运气,遇到一个做骨头汤的饭店,商量着要我做他们服务员,说人手不够,很认真的留了电话,告诉人家回头联系。
也是那一天,走到市三院附近,在一个冷饮摊旁坐下来,喝一杯饮料,就那么一下吧,突然的,左眼就睁不开了,回到家,已经红肿的象核桃了,得了个红眼病回来。
在家休息了三天,那个单位,是不肯再去了,因为实在是浪费。
做这种小商贩,前后算下来,包括在家养病,也就只有7天的时间。后来,便开始了正式的打工生涯。
又走上街头,是半年后,姐姐弄了一个卖“白吉馍”的小摊,一个三轮车,两个炉子,两口锅,一把刀,一个擀面杖,两块菜板,还有两根竹竿,一块写字的布招牌,便是全部的家当了,每天下班后,我就来了,很积极的帮她绑竹竿,收钱,然后一块看来来往往的行人,每天都到深夜。
姐姐做的味道好极了,而且个大馅多实惠,赢得了好多回头客,慢慢的和街上好多卖羊肉串、麻辣串的都成了朋友,每天大家交换着吃这些东西,倒也过瘾。
也有领导,开着漂亮的车子,晚上来买这些小吃,而且,有的居然讲究公平,今天买这家的几个,明天再买那家的几个,竟然知道照顾大家的情绪。
那个时候,知道了人们把城管叫做“狼”,每晚都有人负责放哨,狼一来,人们就赶紧跑,我那时经常是推了自行车,给姐姐作掩护,故意挡在城管的车子面前,慢慢磨蹭,为姐姐赢得宝贵的时间。
也有失手的时候,就有一次,正专心的剁着肉馅,一只手就上来,把刀给收走了,那是一把厨刀,做厨师的妹夫拿回家的,70多块钱一把,非常好用,妹妹心疼了好长时间。
也能碰到很狂妄的瞧不起我们的人,就有一次被人讥讽的问,估计你不懂得什么叫麻省理工吧,我只看了看他,没答腔。
想想这样的生活,其实是充满艰辛的,每天辛苦的买肉钝肉、和面、生炉子,还得小心的提防“狼”的到来,每天都是忙到深夜,如果中间下雨,更是狼狈,要命的是,这时,偏偏总是会有人来找吃的东西。于是就千方百计的满足顾客的要求。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年多,让我清楚的了解了这一阶层的人们的喜怒哀乐,明白了生活的艰辛,看清了夜色里这些活泼的风景,也让我懂得了尊重与善待同一星空下的每一个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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