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姐妹”易嫁南香余

发表于-2007年09月23日 早上9:19评论-0条

扳着指头,将身边的男人挨个数了一遍竟没一个可靠的。

姐妹不是亲姐妹。一个姓蔡,叫蔡玉;一个姓张,叫张华。她们在学校里是同窗,工作了又都在电机厂,只要是凑到一块儿,唧唧嘁嘁没完没了。有人咂咂嘴,说了,瞧她俩好的,跟亲姐妹似的。两人就笑。那可不,咱们是同性恋,昨的了?她们当然不是同性恋,也就是有此一说,开个玩笑罢了。

蔡玉与张华在一起嘻嘻哈哈,她们的老公却井水不犯河水,很少走动。也难怪,各有各的秉性,各忙各的活儿,哪有空闲?张华的老公姓陈,是个生意人,开了家不大不小的鞋廊,叫“梦仕得”。营业员雇了好几位,但进货签单啊,工商税务啊,哪一项不得亲力亲为,天天忙得脚打后脑勺。张华上她的班儿,对老陈的生意没兴趣。她喜欢干吗?跳舞。家门口大大小小的舞场张华跳遍了,是西郊最有人气的舞后。两人没孩子。张华跟蔡玉说,我们也没避孕,就是怀不上,撞见鬼了。也好,趁着年青,可以多玩几年,想要孩子了,以后再说。

与张华的潇洒相比,蔡玉多少有些捉襟见肘。她老公叫林森,是电机厂三工段的工长,他们还有一个四岁大的儿子,小名亮亮。林森虽说是工长,但工资比蔡玉也多不到哪里去,每个月也就七八百块的样子。因为电机厂的效益不太好,仅仅在维持。经济上是不宽裕,但有一点,自结婚那天起,两人就没红过脸,大声说过话。不是没矛盾,是林森的脾气太好,就像一块豆腐。你想咋捏拿都行,昨拾掇都可以,哪还有脾气?蔡玉笑了,是苦笑。没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连个架都吵不起来。

“行了行了,别得了便宜又卖乖,你家老林就是肉了点,知足吧。”

说这话的是张华。毕竟在同一家单位,低头不见抬头见,只要是蔡玉抱怨,张华就夸林森,惹得蔡玉几次要跟张华换位置,你跟他过—天试试?不是肉一点,整个就一肉头,不憋死你才怪呢!张华就笑。换人当然是不现实的,别的不讲,老陈每个月给自己的零花钱一千多,首饰、化妆品、衣帽鞋袜,还不包括在内。有人就在背地里讲闲话了。张华脸蛋儿是好,可人太瘦,老公有钱,但给不给她还是个问号。关键是啥?骚!爱跳舞的女人,哪个不骚么?见了男人腰带就松了,这腰带一松……张华火冒三丈。你日子刚过得好一点,他们就眼红,非逼良为娟不可。即使卖,卖的也是自家的资源与优势,你想卖,还得有人要啊?

这话就很难听了,蔡玉又开始劝张华。因为她知道,张华是真爱跳舞,喜欢舞场上的气氛,那种旋转、飞翔的感觉。而对上床做爱,却没兴趣。跟他们家老陈,一个月也就三两回,算是应付差事。

“那你可当心,”蔡玉说,“当心老陈跟别的女人搞上了。”

“搞可以,我让他搞。”张华笑了。“可有一点,别领回家,也别染上性病。否则,就跟他拜拜。”

“那老陈怎么说?”

“老陈说我神经病,他整天累得贼死,哪还有精力搞女人?”

蔡玉乐了。累是累,欲望是欲望,两码事。林森再累,每星期两回功课还是做的,蔡玉并不满足,时常要求补课。林森咬著牙,坚持,脸上的表情就很痛苦。蔡玉不悦意了。你看看你,到底是爽快呢还是遭罪呢?林森忍不住,泄了。说公粮交得太多,一点库存都没有,不行了,真的不行了。蔡玉算不上漂亮,可有一点,奶大,屁股大。张华说,你这叫啥?丰腴,很受用的一种身材,惹火得很!说完,一阵坏笑。蔡玉也笑了,脸,微微的,还有些红。

这天下午,玉小华找到张华,说晚上去你老公那儿买双鞋,陪我一起去吧。张华说今晚不行,两天没上舞场了,好些人打电话骂我。你自己去,老陈又不是外人。蔡玉没办法,晚饭后,就自个儿去了。

老陈身材魁梧,最惹眼的,是头发,大背头,纹丝不乱。但有一点,头发没多少了,发痕线退得也深,刚一打眼,都以为老陈是个秃子呢。起码,也是个半秃。面相老成是一方面,还不苟言笑,总绷着脸,给人的感觉就不大舒服。因此,蔡玉喊张华一起来不是没有道理的。认识归认识,但与老陈没打过多少交道。“梦仕得”的鞋是好,价码自然也高,依蔡玉的消费水准,心里多少有些犯怵。若张华在,价钱还好讲些,能往下压一压。也许跳舞是个幌子,回避才是实情,牵扯到了经济利益……蔡玉还没进鞋廊呢,脑子可就翻腾开了。

老陈见了蔡玉很客气,拿纸杯泡了茶,又拽过一把椅子,说,先坐一会儿,歇歇脚。娜娜打过招呼了,看上哪一双,你就拿,价钱嘛,好说。一席话,蔡玉反而不好意思了。没事没事,你忙你的,我自己随便看看。

转着转着,再一抬头,老陈不见了。当肘蔡玉看上了一双鞋,款式、质地都没得说,标价四百八,觉得有些贵,就四下里找老陈。营业员过来了,笑吟吟的说,我们老板交代了,你要是买,就打个八折,三百六十四……

“能不能再便宜些,三百得了,整数,好算账。”

“对不起,因为是老板的朋友,才打了八折,平常我们是不还价的。”

蔡玉再说下去就没意思了,显得拿不出手,扣扣嗖嗖的。行、行、行,包上吧,嗓音都变了。一双鞋,三百六十四,这是蔡玉有生以来头得最贵重的一双鞋。

回到家,林森跟亮亮正看电视。林森说买鞋了?蔡玉嗯了一声。多钱?两百多。林森吐了吐舌头,两百多。亮亮说,妈妈臭美,我也要买鞋,买新鞋喽。家里的财政大权归蔡玉,多了少了,够不够用,林森从不过问。

蔡玉打开盒子,开始试鞋。这一试不要紧,小了,有些夹脚。刚才是赌气买的,根本就没试,按平常的习惯,拿了一双37码的。蔡玉将鞋重新装进纸盒,二话没说,就去了“梦仕得”。林森说明天再换还不行,黑灯瞎火的。蔡玉说不行,不把它换了,今天晚上睡觉都不踏实。

老陈正坐在门口喝啤酒,见到蔡玉,笑了。蔡玉也笑了。刚才吓得人都不见了,这一会儿好么,喝上了。奸商奸商;无好不商,一点不假.老陈立马就明白了,说,这种款式的,只有37和39码的,你再试试39,如果还不合脚,要么把钱退给你,或者,你等两天,有批新货上架,有38的。蔡玉不好意思了,说那就等等,又不是没鞋穿了。

蔡玉回来心里很不舒服,平白无故的,几百块钱不见了,东西还没影呐。翻来覆去,跟林森说这事,说老陈狡猾,看着就不是什么好鸟,一副奸臣相。说着说着,林森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气得蔡玉将林森的鼻子捏紧了,用力一揪,还旋了半个圈儿。

张华第二天见到蔡玉,说三百六,太贵了,我把老陈骂了—顿。老陈说了,改天请你吃饭,去,—定去,把鞋钱吃回来。蔡玉心中的郁闷一下子就给散了,像是一阵风吹过,豁然开朗。就是的,咱俩一块去,把鞋钱吃回来。

接下来的几天,蔡玉往“梦仕得”跑了两趟,货还没到,就站一站,看看别的鞋。老陈爱喝酒,尤其到了晚上,一张脸总是红红的,就有了几分暖意。不像没喝酒的时候,那么冷。蔡玉当然是晚上去的,白天上班,哪有功夫。张华照例是不在,去舞场“嘭嚓嚓”了。见面的次数一多,蔡玉就有些看不惯,看不惯老陈,蔡玉就这脾气。你不好好做生意,喝呀喝呀的,张华也不管你?老陈笑。

“各管各的,挺好。”

“张华就知道跳舞,明天我得说说她。”

“千万别说,我们习惯了,她要天天泡在这儿,我还真受不了。”

蔡玉撇了撇嘴,真是的,咸吃萝卜淡操心。两个星期后,老陈给蔡玉电话,说货到了,来试试鞋吧。另外,耽搁了这么久、不好意思,想请你吃个饭……蔡玉就去了。电话里,她问了一句,张华知道地方吗?要不,我们一起过去。老陈停顿了片刻,说,你自己来,不用管她。

吃饭是在一家湘菜馆,四菜一汤,38码的皮鞋就摆在桌面上。没见张华。老陈说,咱吃咱的,她来就来了,不来,肯定去了舞场,但有一点,让我好好招呼你。老陈很放松,给蔡玉斟酒,谈笑风生。林森是不沾烟酒的,因此刚一坐下,蔡玉多少有些不适应。是那股气氛,热辣辣的场面,让人透不过气来。吃着喝着,蔡玉吓了一跳,她还有这么好的酒量?三瓶啤酒下去了,没见啥反应。还是老陈说得好,人的潜能是巨大的,我们往往没注意开发罢了。喝,接着喝。

“今天吃饭,华娜到底知道不?”蔡玉问了一句。

“你说呢?”老陈笑了,点着一棵烟。

“我说?我糊涂得很,现在身子都是飘的。”蔡玉借着酒意,装傻。

“你飘?我早就飘了。”老陈跟着打哈哈,眼神就有些不对劲。

从馆子出来,老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玉,到家里再坐坐?

“走,”蔡玉满脸绯红,理了理额前的刘海,“见了张华,我还要骂她呢,太不像话了,就知道跳舞……”

“是啊,不到夜里十一点,她是不会露面的。”

条件反射—般,蔡玉看了看表,才九点半钟。她后来认定老陈拿时间说事,是在引诱她,老陈咧着嘴,光笑,从不正面回答。从进门到上床几乎是一气呵成,谁主动谁被动又怎能说得清?那真是一场遭遇战,一触即发,老陈溃不成军。从床上下来蔡玉第一个动作还是看表,之后,换上了那双新皮鞋,不大不小,刚好。老陈意犹未尽,说我送送你,蔡玉抻了抻袖口,说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看你急吼吼的样子,张华对这事又没兴趣,哎,平日里都怎么过的?找小姐啊?”蔡玉临走了,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迫在眉睫的问题。

“你真想知道?”

“当然。”

“我从来不找小姐,我玩的是自摸,满意了?”

蔡玉没反应上来。等她终于明白了,正走在街上,笑得嘎嘎的。这老陈,真他妈的,怎么能这样?!

回到家,亮亮、林森都睡了。蔡玉洗了洗,钻进被窝,搂住林森说,老公,我想你了。

第一次是紧张。草草收场,接下来老陈就显出了英雄本色,感觉大不一样。过去,小姐妹们在私下里议论,说有的男人行,有的不行,即使行的男人,带给你的体会,也跌宕起伏,各具特色。蔡玉明白了,腾云驾雾似的,上去就下不来么。老陈今年三十有八,他对蔡玉说,不是我的官幼比你家林森强,不是那么回事。

“那你说咋搞的?”蔡玉糊涂了,“跟你在一起,就是舒服就是好么。”

“噢?有这事?”老陈点着一棵烟,慢条斯理地说,“你忘了一句俗语,妻不如妾,妾不如嫖,嫖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还是心理的因素。”

“好么好么,咱这叫啥?偷,从明天开始我不来了,让你偷不着。”

再见张华,蔡玉的脸红了。张华说咋了?干啥见不得人的事了?从实招来。

“要死呀你,我胃病犯了,疼起来脸就发热,浑身发抖。”

“我还以为你偷人了呢。”

张华嘻嘻哈哈,走了。

蔡玉每个星期都会与老陈见上一面,往往来不及说话,就直奔主题一一上了床。之后,再找家餐馆、咖啡厅,叙一叙。无外乎彼此的思念,床上的滋味,念叨一番。蔡玉的皮包、金银饰品都换了新款。有些是老陈买的,有些是老陈给钱,让蔡玉自己看着买。一般来讲,蔡玉是不愿意要钱的,她更喜欢老陈买的礼物,意义不一样。有情感在里头,有心在里头,已经不是钱的事了。但老陈往往没时间,也不知道要买些啥,就拿饯给蔡玉。蔡玉很不开心。“我是为了钱吗?”你拿我当什么人了?还明码标价啊?”

拌嘴就少不了,有时还搀杂着眼泪、诅咒、软话小话气话。这一切的一切,都会在下一次的见面中,在床上,在肌肤相亲要死要活的一刹那,化为乌有。说婚外情刺激,也就在这里了。一颗心总悬着,上下起伏,没个着落,能不刺激吗?

半年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张华蒙在了鼓里。蛛丝马迹不是没有,张华没在意,给忽略掉了。老陈不再缠着自己做爱,一个月、两个月,没哈要求了,有人见老陈跟蔡玉在一起喝咖啡,问他,说没有的事,看错人了,跟蔡玉喝哪门子咖啡。想问问蔡玉,又不好开口,就撂下了。其实,就是在一起喝杯咖啡又咋了吗?问了反而没意思,我还天天跟男人一起跳舞呢,勾肩搭背的,咋了?

直到七月的一个周末,刚进舞场没多久,突然肚子疼,一抽一抽的。舞伴说咋了?行不行?张华脸上的汗就下来了。

“正来例假,”张华说,“最近的身子弱,肚子就特别的疼。”

“赶紧赶紧,别跳了,我送你回家吧。”

舞伴骑摩托车来的,送张华到了楼下。想扶她上去,张华说没事,你先回吧,过两天再联系。舞伴说声好,一轰油门,走了。张华进了楼道,打开防盗门,客厅的电视亮著,是一场音乐会,没人。老陈这一会儿一般都在店里,今天是怎么了?人呐?张华觉得蹊跷,推开卧室虚掩着的门,脑子轰的一下。老陈站着,蔡玉跪着,赤身luo体,正嗷嗷怪叫。张华看着看着,突然笑了,双手抱在胸前,说了一番话:忙完了没?不急不急,先弄完。在一起喝杯咖啡不敢承认,真刀真枪可就干上了。大热的天,你俩也是的,就不怕生痱子?!

张华当然不是省油的灯,说完就走了,她需要分担。最恰当、最适合的人选,就是林森。肚子已经不疼了,或者说,精神上的焦虑,暂时抑制住了肉体上的痛苦,这真是一种奇妙的转换。张华气喘吁吁,脸上淌着汗,喊林森出来(两家相距五百米远,中间隔了几栋楼,一条马路,但张华还是觉得不该让亮亮知道)。林森莫名其妙的,趿拉着拖鞋,光著膀子,从楼上下来,问,咋了,啥事吗?一惊一乍的。

“你家蔡玉跟人胡搞,你知道不?”

“不知道,你听谁说的?”林森的脸色变了。

“不是听谁说的,我亲眼看见了,就跟我们家老陈。”

张华说完,走了,干脆利索,就是想离开,跑得远远的。林森脸上的汗可就下来了,跟水洗了似的,止不住。一个小时后,蔡玉回来了,很平静,手里还拎着半个西瓜。林森忍了又忍,还是问了一句,你跟老陈……

“放屁!”蔡玉勃然大怒,“是张华说的?她的话你就信,我是你老婆,别忘了!”

林森被镇住了,洗了洗,上床睡觉。亮亮用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蔡玉,钻进了林森的被窝。蔡玉坐在那儿看电视,看了很久,后来,就站在窗前,看夜空,又站了很久。

张华、老陈一个月后离婚了。是张华要离的。那套房子属于电机厂,当然留给了张华,另外,老陈又给了她五万块钱。从那时起,张华就不去厂里上班了。她跟别的姐妹说,我见不得蔡玉,想吐,真的想吐。舆论几乎是一边倒,全向着张华,可有什么用吗?老陈在紫微花园又买了一套现房,首付就二十五万。有人讲给张华听,说你吃亏了,最少也得分他—半的财产。

“钱是人家老陈挣的,”张华说,“跟我没关系。我赌的就是这口气,谁喜欢他的钱,就跟他过去。”

张华在家呆了一阵,经朋友介绍厂去一家夜总会做了领班。唯一的缺憾,是没时间跳舞了。舞伴经常打电话,叫忙里偷闲,下午偶尔也跳上两个小时,过把瘾。有个舞伴跳着跳着谈起了爱情,搂住张华亲嘴,张华说对不起,你要是这样,这舞就没法跳了。

又过了大约半年左右的时间,电机厂的产品严重滞销,将近三分之一的人被宣布待岗回家,每月发两百块钱的生活费。在这份名单里,就有蔡玉。蔡玉跟林森商量,我出去干点啥吧?林森说,啥都不用干,咱也能活,饿不死人的。

“是饿不死,但活跟活不一样,我可不愿意没滋没味地过一辈子……”

林森不说话了,蔡玉拎起坤包,走了。

蔡玉找到老陈说不好意思,给碗饭吃。老陈笑了。你还跟我客气,来就是了,过些天,正想开一家分店,你来了正好。

从那以后,蔡玉早出晚归,成了“梦仕得”鞋廊的一名店员。店员跟店员不一样,老陈中午吃饭,总是叫上蔡玉,去南方进货,陪伴左右的,还是蔡玉。有些顾客喊蔡玉老板娘,她也不恼,一笑了之。有人却恼了,看不惯了,谁?亮亮他爷。

从一岁半开始,亮亮上幼儿园,就是爷爷接送,有个头疼脑热,比林森、蔡玉跑得还快。为啥?亮亮是独苗,是林家三代单传的独苗,能不看重吗?鞋廊的位置就在幼儿园的附近,是接送亮亮的必经之地。蔡玉的一举一动爷爷尽收眼底,太轻浮,也太张狂。众目睽睽之下,两人就手拉手,很亲呢地说着话儿。爷爷再去幼儿园,就绕一个圈子,眼不见心不烦。亮亮问,爷爷,你怎么绕远路了?爷爷说,长大了,你就明白了。亮亮似乎已经明白了,绕远路,就为了避开鞋廊,避开妈妈。因为有一天,爷爷发了火,骂爸爸寓囊,你去跟蔡玉说,不挣鞋廊的钱,会死人吗?

林森没办法,就找蔡玉谈了。蔡玉笑了。死人倒不会,但我想去,愿意去,你要不平衡,拎把刀子,把老陈剁了,你有这个胆么?!

林森说你还别逼我,逼我也不上当,剁了他,我也得进监狱,儿子怎么办?没了妈,总不能连爸也没了吧。

“我就是他妈,怎么没妈?”

“问问亮亮,看他跟你还是跟我?”

当然,亮亮要跟林森。他躲在林森的身后,望着蔡玉,一声不吭。跟你爸一模一样,三棒子打不出个屁来……蔡玉死心了,手续还没办完,就收拾起自己的衣物,搬进了老陈在紫微花园的新家。三个月后,蔡玉怀孕了,老陈就不让她再到店里去,说,养着,好好养着。去医院一检查才知道,怀的还是双胞胎。老陈乐得合不拢嘴,蔡玉说,还是你老陈厉害,不生是不生,一生就是俩。老陈哈哈大笑。想吃啥?我给咱买去。

林森、蔡玉离婚灼消息刚一传出,最惊讶的是张华。她跑去问林森,离了?真的离了?林森笑笑,并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但眼睛里、眉宇间,还是透露出沮丧与无奈。张华说,别泄气,有合适的,我帮你踅摸一个。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多了去了……过了几个月。夜总会那边出了点麻烦,被查封,张华无所事事,整天窝在家里看电视。看着看着,又照起了镜子,想自己也三十岁的人了,总这样下去,该如何是好?掰着指头,将身边的男人挨个数了一遍,竟没一个可靠的。突然间,就想起了林森,有些日子没见了,也不知过得怎样?

吃过晚饭,又磨蹭了一会儿,张华敲开了林森的房门。家里真是乱成了一锅粥,亮亮的玩具、书包(正读学前班)。衣服扔得到处都是。厨房里,碗筷未洗,垃圾篓都快溢出来了,地上水渍斑斑。张华就笑。说林森你怎么搞的,跟猪窝似的,看起来,这爹和娘,少了哪一个还真不行……张华不仅说,动手就干,帮着拾掇。毕竟跟蔡玉好过那么些年,熟门熟路,连亮亮也围前围后,撵着叫阿姨。是啊,有些日子没过来了。

林森倒垃圾回来,说,厂子从这个月开始,又恢复生产了,忙得很,你想不想回来?

“真的?能挣多钱吗?”

“一线工人计件呗,千把块饯应该没问题。噢,对了,提拔我为生产副厂长了。”

“哈哈,当领导了?”

“啥领导,还不是跟着大伙一起干。我这一忙,家里就更没时间收拾了,根本顾不上。”

张华想想也是实情。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第二天进厂一打听,立马发了一套工作服,主管领导说,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像你这样的熟手。一天临下班了,林森找到张华,说亮亮的爷爷病了,刚住进医院,我得过去看看。麻烦你去幼儿园,接亮亮回家,这是钥匙。说完,林森骑上自行车,跑了。张华去幼儿园接亮亮,亮亮很高兴,说阿姨阿姨,你怎么来了?我爷呢……

回到家,依然乱糟糟的,问亮亮平日里晚上吃啥饭?

“在我爷爷家喝稀饭,跟我爸就是去外面吃面条。”

张华在厨房踅摸了一圈,空空如也,有几头蒜生了芽,还有一根蔫了的黄瓜。走,亮亮,我请你吃肯德基好不好?

“好,太好了,谢谢阿姨。”

在肯德基吃完套餐,张华领着亮亮又去了超市,大包小裹,满载而归,全是吃的。林森从医院回来,要给张华钱,张华说给娃买点吃的,啥钱不钱的。你爸咋样了?

“胆结石,恐怕要手术,你看厂里又天天喊加班,我必须跟着……”

“谁让你当领导的,操心多。这样吧,在你爸出院之前,亮亮就由我来接。”

“让我咋谢你么?真、真、真是的。”

林森是不会说话,一急,竟变得结巴了,脸涨得通红。

在接下来的十几天里,都是张华去幼儿园,接亮亮回家。林森不是厂子加班,就是跑医院,两头都不敢耽搁。一天从幼儿园刚出来,亮亮拉了一下张华的手,悄声说,我妈。果然,蔡玉挺着个大肚子,正站在“梦仕得”的门前,啃卤鸡爪呢。张华吓了一跳。又怀上了,动作还挺麻利……张华拉着亮亮急匆匆地走掉了,她不知道蔡玉有没有看见自己,如果看见了,会怎么想?

林森加班,回来夜已经深了,亮亮早就睡下了。张华没走,等林森,满腹都是心事。林森扛着自行车爬到三楼,锁在走廊里,丁丁当当,张华一激灵,醒了。不知什么时候,靠在沙发上,竟打了个盹儿。林森进门就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回来得太晚了,你赶紧回去休息……

“蔡玉怀孕了。”张华说。

“什么?”

“我说蔡玉怀孕了,好大个肚子,我也要……”

林森目瞪口呆,还没明白怎么一回事儿,张华就扑进他的怀里,呜呜直哭,嗓门很嘹亮。

张华半年后也怀孕了,她将自己那套房子租出去,算是多了一笔固定的收入。怀孕后的张华也爱啃卤鸡爪,不光自己啃,还领着亮亮一起啃,手上、脸上,就油渍麻花的。蔡玉正在家里带她的双胞胎,听到这—消息,哭了。她哭着说,有张华这个后妈,我们亮亮就不会受委屈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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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是本难念的经,家家有本难念的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