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有一种树，名喀什葛尔胡杨，独处大漠，头顶蓝天，说是生而千年不死，死而千年不倒，倒而千年不朽。缘来其根深扎，多达十米。所谓的根深蒂固，终竟是有来头的。造化化物，直是让人感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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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失眠，身心违和，历有多年，屈指约有十载。纵有医理傍身，可惜药石罔效，千方百计皆成徒劳。究其原由，也不外根深蒂固。只是我这根深蒂固，却看不出一点胡杨的优点来。可见天意弄人，亦让人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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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有意随流水，只能由着她了。失眠就让它失吧。江湖驰驱，风雨踯躅，但求一睡而不可得。辗转难眠，睡意全无，竟成为苦。佛说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人生七苦，我这苦从病，列为第三，即便得道，亦难逃一脱。何况我泯然如常，注定有此一劫。免力遁逃，反成强扭之瓜，又苦于“求不得”，这般亏本的买卖，我是不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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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钟书说是不写回忆录，胡兰成对于往事也是有思无恋。歌中也唱道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只是于我，还属往而不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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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往大处大，该当循着男大当婚的路线走。自己虽廖有考量，却正为家人所忧。母亲年迈，时有催促。说哪天你修成正果，只是我已看不到了。我佯恕，那样肯定是不行的，说什么也得把我儿子扶养到十八岁，再言其它。我想把数字说得更大，说大了反而假，未免失于弄巧，暂定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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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风俗多偏迂。母子情深，我惯于称她为你，您字过于客套，不见得多了个心，就表示敬重。比如门里多个心，就是闷。多年父子成兄弟，随便一点便成为好。每次回家，多有唠叼，无非是我们吃苦奈劳，亦只是为你们之类。天下父母一般，我只觉习以为常，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你的爹娘当时还不打仗，后来你就不用扛枪了。你们吃苦也算是找点事做，免得闷得紧，只是别太累着。她顾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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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会有恶习，她没有，我有。打牌回来却都是我的道理。老人家总是有话要说。都这么大的人了，牌来牌去，输输赢赢，是个什么意思。交际应酬总是要的，你不会，就不懂。扯来扯去，总是会与成家的事粘上。还别慌，总有海底捞月绝张自摸的时候，运气再不好，亦会有安排的一把。她只是笑，显然说不过我。我只是得意，天下子孝母，笑一笑就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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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来我这，傍晚还忙这忙那，我劝，慢慢来。天都快黑了，还能慢，还要回家呢。我脱口，别急，今晚有月亮。她亦只是笑，你真不知阴阳，今天都二十大几了，哪来的月亮。我默然。我多少的乐观，竟来自于盲目。猛然间看她的脸，白发与皱纹径直指向内心，瞬间幡然领悟，我真的不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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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与我成天涯，少有电话。偶尔来了，多涉婚姻之事，难免以过来人身份说东说西。说这个如何，那个又如何。烦　燥如火，却不想烧起来。我有安排，表哥30岁结婚，刘德华50还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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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岁之前是打打闹闹，不气盛还叫年轻人。之后才是说说笑笑，倒是反过来别带给人伤害。传统的观念里，总有上孝父母，中服姊妹，旁助亲友之训。有再多的锋芒，也至多刺向自身。痛了，还要微笑，说，我幸福如斯，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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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是喜欢一句话，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十年树人，已为足够。静静地长在那里，有风即是风，有雨即是雨。生老病死，全与天时无怨，与地利无尤。给这篇取个名字，叫以文字换睡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