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故乡

我必须学会哭泣。在今天

这已是负罪的表现

土地延伸的悲哀是我的村庄

而我在昨天无比沉默

看它蹒跚的步伐被拴在牛棚

一有风就吹起离乡人



天上云里最早的一次兴高采烈

是我刚懂事的年代

母亲的怀抱也是在那时萎缩

微弱的一点温暖

也被太阳不客气的掠夺

或是，被时间恶意收买

留下而今彼此的惆怅相对



我的麦子依旧持续减产

关于水的故事还在某座山的眼睛里

如我一般裂开嘴唇的黄土地

还没放弃关中平原膨胀的欲望

而初衷的单纯希望已消亡

在黑色加重的弯曲脊梁上



我的饭碗被次次改革剥夺掉精神

干瘦的躯体无力望着炊烟

抓向天空的手黑了一夜又一夜

跟北边高原的牧羊者的信天游一样

峰回路转悠扬不屈不绝



打从心眼里鄙视的背叛

也被生活找来堂皇的充分理由

跨过高楼内疚的回望

不是随随便便一首诗可以诠释

而内心深处那篇史诗

也就成了这生命唯一的顶梁柱

◎背叛土地的日子



背叛土地的日子

我与我的兄弟姐妹们一样

饮着自己的血泪

吃着自己的骨肉

化作一台台勤快而卑微的机械



背叛土地的日子

我的世界单纯成一个碗

流光溢彩里黝黑的惊心

能在随处一个角落杀死一片光

因没有变色龙的本事

总是在战斗中遍体鳞伤



背叛土地的日子

我从未松懈背叛城市的预谋

在缜密的制度中寻找间隙

以手代刀磨的铮亮

霍霍的声音一次次传回土地

沉重却不失节奏



背叛土地的日子

我成了个彻底的贼

虽然技艺不高却每每得手

或袋种子，或门技术

也就用着唯一的兴高采烈

摆弄一首首劣诗



背叛土地的日子

我佯装成虔诚的教徒

极力配合这社会的嘴脸

让风景独好在它眼里

与一切丑恶共舞

于每次宴会结束呕吐整夜



背叛土地的日子

我的日子没了黎明与黑暗

更没有沉默与热情

只有裸露的精神世界

为有心人打开着大门

一面明亮，一面灰暗

供他们探索艺术



背叛土地的日子

我的母亲，我的父亲啊

我也曾将自己背叛

如我深爱着土地

才不愿看着它的悲哀！

请原谅，请原谅……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