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晓梦

题记：“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

十二月的清晨，天气异常寒冷。六点半钟督促儿子上学以后，小美钻进被窝睡了个回笼觉，却不想做了个恶梦。在梦中，她咬牙切齿地喊出一句话：“已经来不及了！”如此冷毅果决的口气先把睡在她身边的老公给惊吓醒了。他重重地推了她一把，连着问：“你怎么啦？什么来不及了呀？”小美一个激灵完全醒了，她轻轻地“嗯”了一声，算是向老公表示她已经醒了，但她眼睛也没有睁开，身子也懒懒的没有动。老公急急地打开手机看时间，迅速拾掇一下自己，赶着上班去了，他是政府部门的一个小头目，上班比较守时的。小美躺着没动，在心里把刚才的梦热热地梳理了一遍。

这是个飞速发展的社会，干什么事情好象都在竞争，并且是激烈的竞争，以致小美常常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不时地感叹：“生活真不容易！”小美在县城教高中，虽然没当班主任，但每周十四节课的教学任务也挺压头的，还有平时的早辅和晚辅。十三岁的儿子正读初中。一家人都早出晚归，只有双休日才是一家人团聚的日子。但儿子星期六要去补习，小美也在学校兼了课――是每个人都要兼的那一部分，老公也常常要开会或者出差，有时是赴宴，所以一家人真正意义都呆在家里的日子一年中也找不出多少天。

昨天小美没有晚辅，老公也没有什么宴请，只儿子要在学校吃晚饭上过晚自习才能回来。小美在家里做了晚饭两口子吃。晚饭后，老公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只说有点事，去去就回。老公这样的外出很平常，自然也不用请假，而小美也没有电话追踪的习惯。

老公外出以后，小美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左换右换也没有可心的电视。也难怪，小美每周都有两堂晚辅不呆在家里，没有晚辅的时候，如果老公打电话说不回家吃晚饭，她就会在单位食堂随便吃点，在办公室备一备课，或者是改一会儿作文本再回来，所以很少有时间坐在家里看电视。偶尔打开电视看看新闻，好多热播的电视剧常常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看得无头无尾，今晚这半路上接一截子当然看不出多少滋味。左换右换一轮后停在了《马永贞争霸上海滩》，混时间。九点半钟儿子从学校回来了，问：“爸爸呢？”小美就说：“有事出去了。”小美热了一碗饭给儿子吃，儿子有件事要找爸爸，小美就说：“你打你爸爸的电话吧。”小美大学毕业，算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了，即使说不上心高气傲，起码也属于自尊心很强的一类女人，两个人走到一起十几年了，小美做到了不翻老公的钱包，不查老公的手机，不太追问老公的去向。老公也深以为这都是小美的美德，多次在朋友面前吹嘘老婆是如何如何的信任他，老婆的素质是如何如何的高。

儿子拨过电话，说：“好奇怪吔，老爸的电话怎么呼入限制了？”

“是吗？”小美不大相信，说，“你是不是拨错号码了？”

儿子就说：“老妈，你用你手机拨他电话看看。”

小美用自己的手机拨老公的电话，果然是呼入限制。她开始有些坐立不安起来：是手机没电了吗？是手机欠费了吗？是不是老公已不在服务区了？是不是手机不在老公手上了？小美的心“咯噔”猛跳了一下：老公会不会在外面喝多了？会不会被偷了，被抢了？不会的，不会的！小美紧张极了，她觉得自己很不应该这样去想。那么，是不是老公将手机设置了呢？可是，为什么要设置呢？是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情吗？小美越想越不安，连呼吸也急促起来了。

想想老公的一个朋友曾托小美替他儿子找过家教老师，小美在手机中存了他朋友的电话号码，小美就翻出来拨了过去：“喂，你好，我是小美，请问你现在在外面吗？”对方也存了小美的电话，他赶紧回答说：“噢，小美啊，你好，有事吗？我在家，正准备休息噢！”“哦，打搅你了，你知道我们家先生现在在哪里吗？”“噢，他们还没回吗？应该是在外面喝茶吧，他们还有几个人一处的，两个小时前我和他们在一起的。你放心哦。”“噢，还有谁会和他在一起呢？”老公的朋友给小美提供了另一个人的电话。“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祝你晚安哦。”挂掉老公这位朋友的电话，小美没有马上打老公朋友提供的这个人的电话。安顿儿子睡下，小美继续看电视。

《马永贞争霸上海滩》已放到大帅出征回来了，给他喜爱的京剧名伶柳菊池带来了好多好多成匹的绸缎，还说要和她举行盛大的婚礼……

小美究竟放心不下，就按照老公朋友提供的号码拨了过去，提示的竟然是“您拨的用户已关机！”过几分钟再拨一遍，回答一模一样。小美的心愈发忐忑不安起来。为什么一个呼入限制另一个还关机了呢？莫非真有什么圈套？

等到十二点钟，想着明天还有工作，小美只能带着种种疑虑上床休息了。她铺好被子，打开电热毯，再去洗手间洗漱一番，上床睡觉。小美睡得很不舒服，一会儿在乡下老家，一会儿又不知到了哪里，飘飘忽忽都是些片段。迷迷糊糊中被儿子的闹钟声惊醒，发现身边多了个人。小美赶紧起床督促儿子去上学，儿子上学以后，小美哈欠连天，感觉好疲惫，就重新钻回了被子，这就有了开头的这个梦。

在梦里，老公要娶姨太太了，好象女的那一家和老公家还是世交，大家都来做小美的工作，说那女孩怎么怎么美丽温柔，怎么怎么贤淑端庄，和她老公是如何如何的般配，一齐要小美成就了这桩好姻缘，小美心上很不乐意，可究竟抹不下面子来，不好当面拒绝，勉强同意了他们的婚事。但背后里对老公严加看管，警告老公说不经她允许不准私自去会那女人。老公笑着答应了。忽然有一天老公不见了，小美马上想到新人的身上，就往那里去找。一找，老公果然避了小美和新人正在一处房子里幽会呢！还真是缠绵悱恻情深意浓啊！小美怒不可遏，把平时的素养啊矜持啊全抛下了，作河东狮吼：“你怎么这样的喜新厌旧啊？你怎么这样的口是心非啊？我们今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呀？我一定要毁了你这场婚姻！我一定不让你好过……”吼着吼着小美就声泪俱下了。老公满不在乎的样子，斜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你以为你能阻止得了我吗？一切我都已经策划好了！”“我要把你那些场面全拍下来，我要告你重婚！”小美声嘶力竭喊着说。老公陡然大惊失色，转而作出痛心疾首的样子，劝她说：“你别这样激动啊！我听你的，我们还好好地过下去好不好？”小美怒不可遏，她瑟瑟发抖，哆嗦得快要站不稳了，好不容易，她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已经来不及了！”

真是一个好奇怪的梦啊！小美迷迷瞪瞪的，醒过来好一阵还辨不清哪是真哪是梦，因为梦中的情境太真切了！是那种感同身受的真切！可是，这也太荒诞不经了呀，既然都允许老公娶姨太太了，又到哪里去告他的重婚罪呢？真可笑！

可是还等不及小美把梦与现实的界线理清楚她马上反应过来：快，得上班了，赶不上打卡，今天上午的班就算白上了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