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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鱼沧浪绿水

发表于-2007年09月22日 早上8:49评论-0条

老王新近荣任财政局长。这在廉镇这个北方不甚出名的小县城,已不是什么新闻了。

王局长在财政局担任常务副局多年,虽职重权大,但生活简朴,作风正派,一不嗜烟酒,二不叉牌摸麻将,更没有染上时下流行的诸如:出入灯红酒绿场所跳舞、洗桑拿等现代病。就是上任两月,仍还坚持着那辆油漆斑驳的老“永久”上下班,加之老王待人和善,平素对职工体恤入微,所以在全局上下颇有口碑。

老王酷爱垂钓,是货真价实的正宗“渔迷”。廉镇大大小小有鱼的河库沟塘,无不留有他深深的足迹。每逢节假日,无论春夏秋冬,风霜雨雪,老王的垂钓活动从未间断。若与人论起钓鱼的掌故,老王更是体会颇深,谈来如数家珍,滔滔不绝。

在廉镇,老王名闻遐迩的知名度,并不是因为他新任了财政局长或者连天任多届县钓鱼协会秘书长的缘故,而是因为老王家藏颇丰的各种渔具。常有喜爱垂钓的后辈慕名来访,一打开老王的渔具陈列室,看到满屋子摆放齐整,五颜六色,擦拭的油光铮亮且样式各异的渔具,无不惊讶叹服。老王的收藏兼收并蓄,什么传统的湘竹、楠竹、金丝竹的;现代新材料的碳素钢、玻璃钢、超强纤维的等等,虽谈不上名贵,但也可说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堪称全县的渔具“博物馆”。

老王对渔具的收藏几乎达到了痴迷的程度。这几年,儿子又在省城成家立业后,现下没有什么闲心操,生活开支又不大,而成年累月的耳濡目染,老伴对他这一不算庸俗的情趣渐渐也认同了,所以每月发工资,老王总是要添置一两套新渔具。如果碰巧遇上市面买不到而又可心的渔具,老王总是倾囊求购。倘若遇到不肯割爱者,老王更是顾不上颜面,软缠硬磨地苦苦哀求,直到对方答应出让为止。但老王从不强求别人,也从不让别人吃,一般除按报价给付外,一连天串真情的告白倒常令人为收些钱而汗颜。偶尔得到一副称意的渔具,老王总是兴奋的几天睡不着觉,一下班就钻进自己的“博物馆”,反反复复擦拭把玩,陶醉不已。

局办的小张,是典型的新潮青年。不仅装扮入时,精于社交,更以脑筋活络眼里有货而著称。近来,好像突然换了个人,不仅每天第一个早早到班,忙活着为大伙清扫卫生、打好开水,为局长整理案头文件、沏上茶……,工作塌实的更是没得挑。小张还坚决戒掉了培养多年的“麻将瘾”,悄悄钻研起了垂钓术,工作之余自然时不时地向老王讨教些“渔经”。至于节假日,小张勤奋地追随着老王,奔赴于全县各个渔场,零距离接受老王的言传身教。

据说,小张的舅舅是日本华侨。“国庆节”前一天的下午,老王安排好放假的事宜,正在办公室小憩,小张轻轻地掀开门,捧着副精致的渔杆鱼一般游进来。小张刚进门,老王的眼睛就“刷”的一亮,凭经验他认定:这,绝对是副市面罕见的名牌渔具,钓钩乌光铮亮、渔丝透着金属的光泽。接过渔杆,杆脊上赫然阴印着“madeinjapan”金色英文字样。老王凝神屏气片刻,然后像古董专家鉴定一尊刚出土价值连城的文物似地,时而远观、时而轻叩、时而掂量、时而摩挲、时而沉吟,嘴里还不住地赞道:“好杆,好杆啊……”,完全沉浸在一种醉人的艺术氛围这中,至于小张说些什么,老王压根一个字也没有入耳。不知过了多久,老王才抬起头来,小张已不见了踪迹。

北方的冬天总是早早降临。“国庆节”那天早晨,天刚放亮,老王就带着这副“稀世”的渔杆,顶着清寒的晨风、踏着厚厚的白霜兴致勃勃地来到郊外的清源水库。晨时的库区,空气是那样清新!四周的荒野静悄悄的,只有冷风穿过丛林发出的簌簌声。零星漂浮着几片黄叶的水面,不时泛起一道道细细的涟漪,而这一池净水上则笼罩着一层薄薄的、若有若无的烟雾……,仿佛这里是一处虚幻飘渺、如诗似梦的人间仙境。

没多久,就见浮漂一上一下地颤动,老王意识到这肯定是条不小的鱼,于是他果断地一抬杆,生生地把一条七八两重肥硕、鲜活的金色鲤鱼甩上了岸。

“好大的一条鱼!”老王正喜孜孜地为这条金色鲤鱼解钩时,猛听到身后一阵艳羡的惊呼,回头一看,原来正是象往常一样左手持杆右手提包、一副渔郎儿打扮的小张。老王讪讪地笑着说:“真是好杆呀!名牌就是名牌,名不虚传、名不虚传……”

“什么名牌,不过是日本一般的品牌”。小巧玲珑纺谦逊地笑着说,柔和的笑容中隐隐有一丝令人难以捉摸的意味,“我舅舅说了,过几天再给我弄副日本的北海道‘钓王’呢!”

“是吗?”老王来了兴致,迫不及待问“寄过来可要先给我开开眼。小伙子,记住了!一定记住了哟!”突然,老王象想起了什么,接着说:“你——,这支渔杆多少钱?说个价,可别吃亏哟!”

“什么钱不钱的,一个小玩意!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我、我、我还觉得拿不出手呢!”小张慌忙推辞道,稍时,又爽气地说:“过几天,我舅舅把‘钓王’寄来,我、我、我一定再给你送去!”

“那怎么行?”老王正色道。“什么行不行的,一个小玩意嘛,不值得一提……”小张沉吟半晌,又好象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嗫嚅地说:“只是——,局长,听说局里最近要提一个正科主任……”

“嗯……?”老王听了有些木然,呆呆地望着那条还攥在手里,尚没有脱钩的金灿灿的鲤鱼,只见这条鱼正翘着嘴巴“叭嗒、叭嗒”地挣扎着。老王顿觉大脑一片空白,一种莫名的悲哀蔓延开来,渐渐地淹没了他的胸口、脖子、直至头顶。而他则特象卑鄙的那条鱼,已被人用名牌渔具钩个正着,尽管他拼命地挣扎,却总掐不脱这举世闻名的“japan”钢钩……

这时,圆圆红红的太阳,似乎奋力挣脱了群山和雾霭的羁绊冉冉地升了起来。一抹朝阳投映在老王身上,虽有些暖意,但地上残留的薄霜和冷风掠过水面荡起了层层涟漪,仍令他禁不住连打了几个深深的寒颤……

本文已被编辑[仅有余温]于2007-9-22 9:40:38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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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仅有余温点评:

廉洁的领导中了心有城府的下属设下的圈套,确实寒心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