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真人性情不伪
颜渊死,子哭之恸[1]。从者曰:“子恸矣。”曰:“有恸乎?非夫人之为恸而谁为[2]!”
——《先进第十一》
【简 注】
[1]恸(tòng):极度伤心、悲哀。
[2]夫(fú):指示代词,那个;这里指颜渊。
【意 译】
颜渊死了,孔子哭得很伤心。跟随孔子的人说:“先生太伤心了!”孔子说:“真的太伤心了吗?我不为这样的人伤心,还为什么人伤心啊!”
【理 释】
真人之真,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从深到浅,无一不真。他是一个统一体,尘世的躯壳、世外的真身与核心的思想,都统一到真实不虚的本性上来。他知道一切均在天目睽睽之下,包括暗室的言语、机密的心思与幕后的交易等等,没有什么不大白于天下。
真人得道,只有欢乐没有忧伤,只有光芒没有阴影。所以,常人喜怒哀乐之类的情绪,都与真人无关。但是真人在世,并不以展现他的神通与大智为目的,而是一则了结大愿,一则教化众生。众生以入世为多。天道早就注定,入世之人,须是常人的状态,而非超人的状态。常人有得则喜,有失则悲,动气则怒,动心则惊,固为人之常情。因此,真人在很多时候,也入乡随俗,顺势利导,也当哭则哭,当笑则笑。
真有不同的境界。于人,说真话,做真事,不违心,不违情,而已。于道,则是返本归真、上天入地,证悟宇宙万物的本质状貌。
【例 述】
陶渊明在《五柳先生传》中自叙:“向来不慕荣华富贵。喜爱书,又嗜好喝酒。亲戚朋友知道他爱喝,不时置酒招待他。他有酒必喝,一醉方休,醉了便回家,也不讲究客套。家徒四壁,一贫如洗,墙不挡风,衣不遮体,照样平静安逸。常常写些文章,自己欣赏,表示自己的志向,忘却一切得失。”
因为穷困,陶渊明就去江州当祭酒的官。但没有几天,就因讨厌官场中的庸俗作风,辞职回家。后来身体有病,生活上也没有来源,他又出任镇军、参军等职。他对亲友说:“我去做官,是为了有饭吃。”他当彭泽县令后,就命令手下人在县里的公田全部种粘稻,以便用来酿酒。他说:“这下我就可以常常因酒而醉。”一次郡上督邮到县里来,按规矩他应该束带迎接。他叹一口气说:“我不能为五斗米折腰,伺候这种乡里小人。”于是写下一篇《归去来辞》,再次辞官。
他的真实,诚如乡野的清风,纯净憨直,明白晓畅。他透明而切实,心里有所想,口中有所言,四肢有所动,都不加掩饰。有人说他好酒,多因忧愁,尤因郁郁不得志的缘故。其实不然。他本明白大道,本无忧乐、得失可言。但他尚在人间,所以尽量符合人的常态;当然他又特别,特别在超然、真切、随心所欲一面。这正是他存在的现实意义:与污浊政治、丑陋人性相对比,为后人的判断与选择提供典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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