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在电话中说,父亲要过生日了,于是我决定回乡下的老家看一下老人家。刚踏进老家的院落,母亲就回过身,“吱呀”一声关上了大门。母亲的动作很自然,但我有些不解。在城里,各进各的门,各过各的生活,相遇无言,甚至老死不相往来。这我已经习惯,毕竟大家各有各的生存空间;而在乡村,村民可都是依靠共有的那片土地为生的啊,何必进了家就关门闭户呢?
午饭后,我出了家门,去村子里走走。这村庄承载了我儿时全部的记忆,那时的村庄,屋舍俨然,绿树环拥,虽没有“小桥流水人家”的水墨诗意,但也算得上错落有致。出门相见,不是李叔,就是张大爷。大家忙时说几句庄稼话,闲时喝几杯乡亲自己做的米酒。然而,走过了好几户人家,我既没有遇到李叔,也没有看见张大爷,更没有听见儿时玩伴的召唤。家家大门紧闭,连鸡犬之声也少有耳闻。整个村庄像一位孤独的老者,假寐于午后的阳光之下。
走着,走着,我终于走进了一处喧闹的地方。这是一条公路,一条把那些青壮年带走又送回的公路。公路平展又宽阔,以圆弧的姿态,从村庄中间穿过。往来的车辆呼啸着,疾驶而过,卷起滚滚尘灰。公路的一侧,一棵柳树的荫下,有几位老人和孩子。岁月蹉跎,老人们虽然面熟,但该怎样称呼我却想不起来了,而那些孩子我更是不认得。
老人们各自抽着烟,也不交谈,只是看着眼前交错的车辆,又像是什么也没看,就那么在烟雾里虚睁着眼睛,坐着。而孩子们则手挥着柳枝,眼盯着车辆,有时会盯很久,直到车辆从圆弧里消失,似乎眼前的公路是从他们的心中穿过,把心掏空了。
上前和他们打招呼,看着他们那孤独的眼神,突然感到有一股寒流袭来,让我止步,退却,不敢侵扰他们,更让我凄冷,想要裹紧自己。我听说过村里的一些情况,前些年,随着经济意识的觉醒,村里的青壮年纷纷出去打工,家里只剩下老人和孩子,唯有农忙时节他们才赶回来。这一季的粮食入仓,下一季的种子埋进地里,他们就会折回城里。有的嫌来回的路费开销大,就不回了,寄来些收种所需的钱了事……
沿着乡间的小路,我一个人来到儿时耕作的地方,看到曾经亲手开垦的土地上生长着没人经管的农作物,有种失落的感觉;走近曾经种植的树木旁边,我开始感叹时代的变迁岁月的无情;站在门前的小溪边,我看到了水中自己的影子,仿佛多年的理想已提前实现----
一个退休的城里人回到了乡下,他在山脚下修筑了一个小楼房,前面宽敞的院落里有许多花草和果树;
连花池塘边的凉厅内有个老人,他在动听的音乐中看他自己写的书,但总是被池塘中鱼儿忽儿跃出水面的声音所打扰;
老人笑后,却看到一个老太婆带着一男一女的小孩子,他们在葡萄架下正追赶那些喜戏的小狗小猫还有小鸡;
突然一辆小车开门口,一对年轻夫妻向老人走进,大家在商议后山高产水果销售的话题,他们正为自家养殖场的鸡仔出栏以及加工后的收益没有合适的投资项目犯愁……
园子里不时传来的欢笑,犹如门前的小溪清脆的流水声,又像后山的高山上树林中传来的动听的天外之音……
-全文完-
▷ 进入和谐男儿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