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穿过一道道山梁,向着迷人的塞罕坝奔去,长途的颠簸让体质不错的头昏眼花,胃里翻江倒海地想吐,坐在我身旁的同事刘震看我难受的样子,赶紧找出一个药瓶,“一定是晕车了,吃两片治晕车的药吧。”说着拿出药片、拧开一瓶矿泉水递过来,我感激地接过来,连声说:“谢谢!谢谢!”他淡淡一笑,“别客气。”
大家都很兴奋,早就想领略一下美丽的大草原的风光,外企老板为酬谢同事们一年的辛劳,每年组织大家出来旅游一次。傍晚,我们到达目的地——木兰围场。人们欢呼雀跃,吃过晚饭,大家围着篝火,伴着音乐,载歌载舞,我还是头晕,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敲门,刘震进来了,“你好点了吗?”他关切地问。打开手里的饭盒,“多少吃点东西,不然,再好的景致也没力气游了。”他已经掀开饭盒放在我床边,两碟小菜,有米饭、牛奶。在家时,妈妈常这样照顾我,望着他一个大男人娴熟地做着这一切,我的眼眶湿润了。他看着我一口口地吃下,我不好意思地笑一笑,“别看了,看得我吃不下去子。”他赶紧转过头去,“哦,对不起。”看他那慌乱的样子,我“扑哧”一下笑了,“说着玩呢,谁那么死封建呢。”我们相视而笑。
第二天,我们结伴旅游,他一直细心地照顾我,看他那威武挺拔的样子,难得在这般细心,我们一起看夕阳落山,数满天星斗,一起躺在大草原的怀抱里看蓝天上白云朵朵,一起奔跑着爬山,他一直拉着我的手。他讲起自己的经历,“我是唐山人,父母在我只有三个月时在大地震中双双身亡,只留下我和姐姐,姐姐那年才三岁。我们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看到别人的父母和孩子幸福的样子,我真是羡慕极了,我多想也有一个自己的家呀。”他打开了手中的小录音机:“想要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潘美辰略带忧郁的歌声冲击着我的耳鼓,眼泪簌簌流下来,我是一个被父母宠坏的女孩,我向父母任意撒娇。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悲惨的故事,我含泪握住了他的手,“不管发生什么事,以后的路让我们一起走。”
我们陷入热恋,他真的好宠我,我却常常让他为难,我是双鱼座的苛求完美、追求浪漫的女孩,渴望玫瑰相约、烛光晚餐,他常常费尽心思,给我意外的惊喜。可是就在春节刚过后的情人节,那天,天空飘着纷纷扬扬的大雪,我一直等他的出现,从早晨一直到夜晚,都市斑斓明灭的灯火里,我伫立街头,看大街上情侣们双双对对,情意绵绵,听远处年轻人狂欢的欢歌笑语传来。没有玫瑰,没有舞会,只有冰冷的雪花伴着孤独的我,委屈的泪水成串地流下来。
第二天,他还没有出现,听别人说他请假回老家了。直到第三天,他才来找我,没有听他任何解释,狂怒之下,我们争吵起来,互相说着伤害对方的语言,我们分手了,他黯然离去。不久,他辞职去了另外的公司。我也免除了相见的尴尬,心中的伤痕渐渐痊愈。
就在一个月后的一天,一个陌生的女孩打电话约我楼下的咖啡厅相见。我犹豫地走下楼,一个双腿残废的清丽的女孩在轮椅中向我招手,我走过去,她先开口,“我认识你,我见过你的照片。我是刘震的姐姐,我是为刘震的事来找你的……”“让他自己来说。”我气鼓鼓地说。要不是看她双腿残疾,我会立刻转身离去。“别急,听我把话说完,我是坐了几十里的汽车专门来找你的。”我慢慢地坐下来,望着她清秀坚执的面庞。“我们是地震中的孤儿,是解放军把我和弟弟从砖瓦中刨了出来,王姨给她起名刘震,王姨是孤儿院的院长,她像对亲身儿女一样哺育了我们,让我们接受最好的教育。我和弟弟双双大学毕业。两年前,我和未婚夫驾车出游时,遭遇车祸,未婚夫当场死亡,我也失去了双腿。我几次想自杀,是弟弟没日夜地守在我身边,流着泪劝我:‘姐,你是我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千万不要抛下我。这么年我们都闯过来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你是大学生,会有更好的出路。’为了我的医药费,花光彩夺目了我们所有的积蓄,他经常去打两份工,下班后给别人家当家教,或去建筑工地上当小工。苦撑着渡过艰难的时光,你知道他有多么爱你吗?他为给你的玫瑰和晚餐竟然去卖血,他为你可以牺牲一切。情人节那几天,他正好去了唐山老家,王姨的丈夫去世了,我去不了,他去安慰我们不是亲人胜过亲人的王姨,王姨还在孤儿院,由于政府资金不到位,孤儿院陷入窘况,王姨用自己的钱维持孩子们的生活。弟弟只留下买车票的钱,把身上所有的钱给了王姨。他说:‘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我不能让孩子们没有家。’他回来后想给你解释,可你……”我流泪了。她接着说:“命运可以夺去我的父母亲人,夺去我的双腿,可是,我们绝不向命运屈服,我现在已经找到工作了,今天刚接到通知,下个月就去上班,是一家网络公司。刘震现在很消沉,你真的不知道他有多么爱你吗?作为姐姐,我真的好心痛。可我没办法,我只有找到你,告诉你这一切,也许我们太贫穷配不上你,可是,你真的不相信纯真的感情吗?除非你是冰山……”眼泪流下来,擦也擦不完,“他在哪里?”他抓住她的手,急切地问。“他就在建设广场建筑工地上……”没等她说完,我就奔出咖啡厅,拦了辆出租车奔向那里,在人声鼎沸、机声隆隆的工地上,我看到久违的消瘦的刘震,我正推着一车砖送到大搂前的电梯上,脸不满是砖屑和汗水,我喊了一声:“刘震!”就不顾一切地扑进他的怀里,又哭又笑捶打着他的胸膛,“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一切?为什么?”刘震身子动了一下,想推开我,“我身上脏,你看,别人都在看我们呢?”“我不管!”我紧紧搂住他的肩膀,他也忘情地吻向我,天地旋转,宇宙无存,只有我们燃烧的爱和激情,周围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想要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那熟悉的歌声和旋律,我们抬眼望去,姐姐摇着轮椅在不远处微笑地看着我们,手里拿着一个小录音机。一阵风吹来,歌声在风中传得很远、很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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